作者：乔鹤（首都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2016年12月6日，最新一轮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简称PISA）测试结果公布，本轮测试共有72个国家和地区参与，新加坡排名第一。北京、上海、江苏、广东组成的中国部分地区联合体位居总分第十。早在2009年和2012年PISA测试中，中国上海市均作为试点参与，并取得了全球第一的优异成绩。PISA测试建立在终身学习的动态模型基础上，从个体学习者、学习环境、学校和教育体系四个层面进行分析，同时考虑到社会、经济、文化、教育等因素的影响，考查学生和学校的特征。近年来PISA测试越来越成为衡量一国学校教育系统质量、公平以及效率的重要尺度，影响着世界各国教育改革和发展趋势。
科学教育是全纳教育
最新一轮PISA测试结果显示，所有国家都有改进和提升的空间，即使是表现最突出的国家，如新加坡。2015年PISA测试的主科是科学素养。因此，大家对测试结果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科学素养方面。
当科学素养与经济增长越来越密切相关的时候，学生需要的不是一定要成长为未来的科学家或工程师，而是具有攻克科学难题的意愿以及分析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能力。最新一轮的PISA测试主张积极的和全纳的科学教育。传统的科学教育经常被视为筛选未来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的重要途径，这种途径不仅忽视了成为科学家的道路有多种，更糟的是对那些未来不可能成为科学家或工程师的人产生了消极影响。因此，学校科学教育应该着眼于每一位学生，成为激发学生科学兴趣和感受科学乐趣的起点。
科学教育应该注重性别平等。家长和教师应改变对从事科学活动和相关职业的性别刻板印象，使男孩和女孩都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潜能。在科学、数学和阅读素养测试中，科学素养是PISA测试中性别差异最小的一项，而且这种性别差异在不同国家各不相同。这就意味着科学素养中的性别差异不是由于天赋差异，而是来自于家长、教师、政策制定者和舆论主导者的影响。关于科学家和从事科学相关职业的性别刻板印象可能会成为学生持续进行科学探索的阻碍。
科学教育应依托学校而非校外。培养学生科学兴趣最有效的途径除了有效的家庭环境之外，更重要的是在学校生活早期给予学生适合的科学指导。PISA测试的相关证据表明在校内学习科学比在校外更有效；在校内花更多时间学习科学的学生能够取得更好的科学成绩，而在校外花更多时间学习科学的学生则不一定会取得同样的成绩。
优质学校能为学生提供优质的学习环境
PISA之父安德瑞斯·施莱克尔（Andreas Schleicher）曾说过，“优质教育体系一定会非常注重学生思维能力的培养，重视对其面向未来而去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的培养，并引导他们终身热爱学习”，这也是多年来PISA评估的重点。PISA2015的测试数据清楚地揭示了优质学校和薄弱学校的差异，通过定性和定量的方式呈现了不同类型的学校中不同的学习环境的画面。
在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中，大约有6%的学生没有学习正规的科学课程，他们的科学素养表现比那些至少上过一节科学课的学生低25分。在34个不同的学校系统中，尤其是在奥地利、比利时、克罗地亚、法国、德国、斯洛伐克共和国，那些没上过正规科学课的学生大多来自于薄弱学校。
在OECD国家中，处于社会经济优势地位的学校往往能为学生提供更多的参与科学竞赛以及实验室研究等从事科学活动的机会。根据PISA测试报告显示，优质学校的教师在科学教学过程中进行解释或证明科学事实（即教师直接指导）的频率要远远高于薄弱学校。接受教师直接指导的学生往往有着更好的科学学术表现，对科学探究的价值具有更坚定的信念，以及更为强烈的从事科学职业的意愿。
在OECD国家，一些优质学校的校长指出他们正在努力为学生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学校教师将旷课视为学生学习的最大障碍并进行抵制；在优质学校，较少存在学生酗酒、吸毒、恐吓或者欺凌等干扰学习的现象。较高年级学生在选择进入更高类型的教育项目或者学校时往往能够获得来自教师的大力支持。
在大多数学校系统中，薄弱学校的学生更容易出现逃课现象。从2012至2015年，在OECD参与PISA测试的国家中两周内逃课一整天的学生比例增加了5%。优质学校会提前清除影响学生学习的障碍，通过合理的资源配置，为缺乏资源的学生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以及相同的学习资源。当更多学生能够学习时，整个教育系统都会受益。这点在PISA测试结果中尤为明显：在那些资源配置更倾向于薄弱学校的国家和经济体中，他们的学生的科学素养水平也更高。
薄弱学校往往缺乏合格的科学教师，因此学生参与科学课程学习的情况较差，不仅课时少，而且接受优质教学的机会少。在课堂之外，由于学校能提供的课外活动较少，学生的学习机会更少。另外，由于纪律和学生参与不足等问题，学生迟到与旷课等现象更容易发生，这些都会影响学生的学习机会和相应表现。
财经素养是青年人必须具备的基本技能
除科学素养外，PISA2015测试还评估了学生的阅读、数学及财经素养。财经素养是PISA2012年新单列出来的素养之一，目前在中国尚未全面进入中小学课程范围。毫无疑问，在未来社会中，财经素养是青年人必须具备的基本技能之一。PISA2015中对于财经素养的界定是“个体应掌握财经概念及风险的相关知识，具备运用这些知识的技能、积极性以及自信心，主要目的是在复杂的金融环境下能够有效决策、增进个人和社会福祉、提升个人参与经济生活的能力”。从这项素养评估可以看出，OECD不仅关注学生掌握的知识与技能状况，更强调教育的经济功能，越来越重视评估学生面对未来不确定的风险所应具有的承担能力，以及在未来生活中所应具备的社会责任感等，尽管这些可能很难以量化的方式进行评价。
总的来看，PISA数据呈现的是科学、数学、阅读等知识教育的结果，而非一国教育的全貌，因此不能简单在PISA测试结果国际排名第一与最完善的教育体系之间画上等号，更不能以同样的方式来审视中国教育系统。况且，PISA测试的学生素养水平在一国内部的差异要远远高于国家间的差异。基于此，致力于本国教育均衡发展才是一国政府和教育部门应努力的方向。从这点来看，我们应该摆脱对于标准化测试和排名的过度依赖，更不能为了应付测试对学生进行高强度的机械训练，而应该理性分析中国教育的优势与不足，将注意力集中在改进中国教育的质量和公平方面，这与国际教育的发展趋势也是一致的。
《光明日报》（ 2017年01月25日 1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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