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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故事

2017-06-16 04:46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 

  【校园风】

  作者:陈田田(上海民办包玉刚实验学校11年级学生)

  压抑,是我合上白先勇的小说《纽约客》之后,脑中第一个蹦出来的词。我长久地注视着书封。

  我一向不大爱看悲伤的故事,但是《纽约客》的低落、彷徨,以及带给心灵的痛楚,反而让我生出了一点洒脱,一点安静,混合着纽约糜烂的香水味,一番别样的味道弥漫在心头。

  这些文字纷纷站立在我眼前,它们静静地流着眼泪,不疾不徐地告诉我们三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叫“谪仙”。主人公是赴美留学的大小姐们,她们出身世家,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穿着高档的旗袍,画着精致的妆容。美丽的容貌和高雅的气质是她们的资本,流连于酒吧派对是她们的常态,而这些所谓的荣耀,最终不过是人在异乡最后的慰藉。历史的长河波涛汹涌,不知吞噬了多少高门大户。当地位和财富都成为一片虚无之后,只有纸醉金迷的生活才能唤起这些女孩对繁华旧梦的回忆。

  李彤、凤仪,她们本是仙,是明星,是公主,却最终在纽约的凡尘里,成为斑驳光点中的一粒。

  第二个故事叫“沦落”。主人公是被时代迫害的学生、战士,是海外归来的学子。他们怀着满腹的志向回到祖国,但是嶙峋的现实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没有回国的学生则渐渐淡出了国人的圈子,只是时不时想起,父亲让他一定要回去。因政治见解不同而分离的表兄弟,无论在大陆还是台湾,抑或美国,都受尽了苦难。那些漂泊在海外的游子像叶子,随风飘荡,最终只能在唐人街边缘一间破旧的老人公寓里,伴着一瓶茅台,几碟小菜,感叹道,我们大家辛苦了一场,都白费了。

  时代带给他们希望,也带给了他们更深的绝望和苦痛。在战乱之中,他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沦落在世界边缘。

  第三个故事叫“尽头”,主人公是纽约的同性恋者。20世纪80年代的纽约被艾滋病笼罩,恐怖而又荒凉。酒吧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了,就像人们心中的希望一样,在渐渐死去。云哥本是一名教师,却因性向问题被逐出了校园,成为流浪者,最终也没有逃过瘟疫的魔爪。在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他遇见了Danny,陪伴他到了最后。他们走的时候都很安详,很平静,因为他们不再是流浪者了。而罗的故事更加曲折。在一个叫Tea for Two的酒馆里,罗遇到了安弟,还有一群朋友。他们一起唱着Tea for Two,以为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飞来横祸夺去了安弟的生命,罗出走他乡,以求能够忘记苦难。再次回到纽约,Tea for Two变成了一家叫End Up的酒吧,许多人都得艾滋病死了。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在纽约相聚,因为某种原因被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然后又在纽约告别。

  纽约像是一条锁链,把他们锁在了一起。他们已经不再像是纽约客,而是像纽约人了,因为在他们走到尽头的时候,纽约是他们的归宿。

  我深深地以为,这不是人在讲故事,是故事在讲人。《纽约客》里的故事,是20世纪在海外漂泊的中国人的故事,因为痛苦,所以真实。纽约这个偌大的城市,大到可以把世界淹没,里面星星点点的人物更不知何去何从。在纽约,每个人都像一粒草籽一样被风吹来吹去。白先勇在后记中写道,纽约是一个无限大、无限深,是一个太上无情的大千世界,一个人的悲欢离合,漂浮其中,如沧海一粟,翻转便被淹没了。厚重的历史在每个人的身上投下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却没有压得纽约喘不过气来,纽约一直在向前走着。

  《纽约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但是这个悲剧与我们联系得太紧密了,是如此吸引我,让我觉得许久都没有如此喜欢过一本书。我们这一代人大概有更多的机会出国读书,也很有可能去纽约。这个时代里,我们不是名门望族的小姐,不曾经历战乱,应该也不会被上世纪80年代的艾滋病笼罩。我们的未来不知怎样。我想,我们的父母在机场送机时,也会像李彤的父母那样不舍;我们抵达大洋彼岸的时候,也会像凤仪一样感觉自己被吞没,但我们可能不会那么悲怆,经历不会那么曲折。然而,我们也会有自己的故事。

  《光明日报》( 2017年06月16日 15版)

[责任编辑:徐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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