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时代列车

　　【时代记录】

　　作者：宋清

　　本期主题：车厢里的风景

　　“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八宝粥。”随着时代的发展，这句曾经长久回荡在火车车厢里耳熟能详的叫卖，如今在高速动车组旅客列车上已难听到。与时代一同渐渐改变的，还有人们在火车上的生活方式。

　　阐述本期主题的摄影师王福春从不放过火车上大大小小的题材，一拍就是30多年。这些数量庞大的黑白纪实影像准确、生动，看似普通却耐人寻味，记录了中国普通老百姓在火车上的旅途生活，展示了流动的社会缩影，是社会历史发展的真实写照。

　　轰隆隆的火车，定员的车厢，在人来人往中，千姿百态的不仅是上车方式，还有人生。

　　平行于窗外风光的，是鲜少被注意的窗内景致。勺子撞击搪瓷杯的叮当声；方便面在车厢里发酵的浓香；皮带吊着中上铺摇摇晃晃的床板，耳边回荡着一曲二胡的悠扬；天南海北的闲聊总是带着瓜子味儿；人们永远在心照不宣地发愁那小孩嘹亮的哭声……车厢区隔的狭窄空间，都是社会生活的微缩景观。社会向我们呈现的一切，就像旋转的万花筒，在短短一节车厢里变换着。

1996年，广州—成都。王福春摄/光明图片

　　缘分是相似的。你可能会遇上一位深藏不露的智者，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你醍醐灌顶；也可能会碰上一位令你心动的小伙或姑娘，铁轨的轰鸣声也无法干预你情不自禁注视的目光；或者走遍千山万水，你才恰好在火车上得了一剂妙手回春的药方。 

　　甜蜜是相似的。我们在哪里都躲不开情侣间的温存，火车也不例外。爱情可真是世上的糖，几乎没有人能拒绝甜味的诱惑。用一副耳机分享同一首歌的情感共振；眼睛寻找眼睛，双手找寻双手时的会心一笑；背光的角落里合二为一的剪影。

1998年，通辽—集宁。王福春摄/光明图片

　　习惯是相似的。大声喧哗的高谈阔论；呼朋引伴的饮酒交心，火车短暂停靠时伴随广播体操一字排开的手臂。 

　　与时代一同渐渐改变的，还有人们的生活方式。悄然无息间，时代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敷着面膜玩手机、看视频，举着自拍杆寻找最好看的角度。虽然躺在商务座舒服的沙发上，时代却不肯让人多休息片刻，他们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捕捉着任何与明天有关的消息。

1999年，哈尔滨—牡丹江。王福春摄/光明图片

　　作为一位手持相机的见证者，摄影家王福春偷偷藏身在20世纪80年代发出的这趟高速列车里，在我们身边，默默记录着它30多年的运行。他曾乘坐火车上千次，拍摄了万余张底片，最终汇集成摄影集《火车上的中国人》，真实反映了中国人火车旅途生活的动人瞬间。

2010年，北京—上海。 王福春摄/光明图片

　　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在火车上迅速熟悉起来，生活临时交织在一起。而王福春记录下来的丰富影像呈现着一种久违的浓烈的人际关系，展示着一个流动的中国。书中一个个被镜头定格的时刻，就是一帧帧被显影的时代。摄影家用一幅幅影像敲打时代的车窗，也敲打我们每个人的眼睛。

　　这些照片黑白分明，没有歧义，从不言说自己，只是在寂静的角落等待观者自寻其意义。我们需要这样的照片，每一帧瞬间都像一盏灯，借着它，我们才能看清走过的路。

　　人们总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们在这趟“时代号”火车上出生，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旅客，挥之不去的是深藏心底的乡愁。

　　《光明日报》（ 2017年07月30日 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