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43℃，他们巡逻在边境线上

零下43℃，他们巡逻在边境线上

——国防大学政治学院赴陆军某边防连调研日记

光明日报通讯员徐连宗、光明日报记者颜维琦采访整理

　　前不久，国防大学政治学院调研组从上海飞赴驻中蒙边境某边防连展开调研。他们走巡逻路线、登观察哨所、进连队班排、访党员干部，聚焦备战打仗这一主题，调研政治工作如何充分发挥“战斗力+”的效能，为学院贴近实战改进政治指挥员的培养方式提供第一手资料。边防官兵戍边守疆的家国情怀，默默无闻的奉献精神和敢打必胜的坚强信心感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1月24日 最低气温-43℃

　　骑马巡逻，途经国门、界碑

　　边关遥远，地广人稀。上午10时，调研组一行4人到达营区。带队的是国防大学政治学院军队组织工作教研室主任任龙。任龙在手机地图上点开“附近搜索”，手机显示：你搜索的地方太荒凉，没有明显目标。从营区往四周远眺，白茫茫一片，除了几只乌鸦的叫声，就是阵阵风声。连队干部说，这里最大的噪音就是鸟鸣。营院内，官兵们精心雕琢的雪雕惟妙惟肖，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门，有党旗党章，有观察哨所，有雪地巡逻车。白色雪雕上12个红红的大字：“逐梦前行”“铸梦强军”“筑梦北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当天是农历“腊八”。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巡逻不到30分钟，官兵们的眉毛、眼睫毛上已挂满霜花。即使面对面，也只能看到对方眼珠在动，别的表情就没有了。和调研组一起巡逻的有两名副班长，一名叫纪尚宣，山东青岛人，一名叫蒋荗岗，四川达州人，都是服役5年的老兵。问他们苦不苦，他们说苦；问他们累不累，他们说累；问他们后悔不后悔，他们却坚定地说不后悔。如果组织需要，他们会继续选择留队，将习主席的嘱托牢记心间——“为祖国站好岗、放好哨、守好边。”

　　晚上，正赶上旅里召开《奋进新时代》2017年颁奖晚会，晚会通过视频直播传达到每个连队，每名官兵。这个连队除荣膺“全面建设先进连队”称号外，还斩获诸多奖项，特别是晚会为荣立二等功的贾明山连长诵读的颁奖词，让连队会议室沸腾起来——

　　“都说你是三角山上的小白杨，白桦品格最高尚；都说你是兴安之巅的樟子松，挺立哨位意志最顽强；都说你草原胸怀最宽广，胸怀祖国敢担当；都说你战马雄风最敢闯，扎根北疆献国防。你艰苦环境下磨砺，本职岗位上成长；你挥洒青春满腔赤诚，坚守哨位无上荣光。”

　　自从习主席视察后，全连官兵时刻牢记领袖的殷切嘱托，刻苦训练、枕戈待旦、精武强能，练就了一批像贾连长这样的“边防通”“活地图”。贾连长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颁奖词，是对全连官兵的褒奖。白桦品格、樟松意志、草原胸怀、战马雄风是边防连官兵的精神刻画，早已融入血脉，化作砥砺前行的精神动力。

　　1月25日 最低气温-43℃

　　登上三角山哨所，聆听“相思树”的故事

　　清早，在连队吃过早饭，调研组赶往三角山哨所。三角山哨所是这个连队的观察哨，海拔1000多米，沿58级台阶而上，就到了哨所的制高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樟子松，松叶间挂满积雪，松枝上披着几条宝蓝色的哈达，这就是“相思树”。树的两旁各立着一块木板，左边写着歌曲《哨所的相思树》，右边写着相思树的故事：1984年5月的一天，连长李相恩带队乘马巡逻，归途经哈拉哈河时突遇大雨。为了确保战友们的安全，他先下河探路，还没走到河心，湍急刺骨的河水惊了战马，连人带马被河水卷走。战友们搜救了4天4夜，喊破了嗓子，熬红了眼睛，连长也没回来。连长妻子郭凤荣闻讯后，抱着两岁的儿子赶到连队，在哨所前守望了3天3夜，也没有等到丈夫归来。第二年春天，郭凤荣在哨所的最高处栽下了这棵树，期盼着丈夫回来。2010年9月她因癌症辞世，临终前唯一的要求就是，将她骨灰的一部分埋在河对面的山上，一部分撒在丈夫牺牲的哈拉哈河里，去陪伴丈夫。

　　这样的故事并不是孤立的，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可能发生，这正是军魂在基层部队的生动体现。现任连队指导员窦虹杉，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边防部队，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吹了。但他不怨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能强求。”后来，这位90后的指导员认识了现在的妻子，一见面就告诉对方自己是一名边防军人，平时顾不上家，更谈不上和她花前月下。没想到这些都未能动摇姑娘的芳心，铁了心嫁他，现在两人已经有了一岁半的孩子。“平时通过微信视频和爱人聊聊天，听听孩子咿呀学语的声音，心里挺满足的。”窦虹杉说。

　　关于相思树，有太多的故事。连队官兵结婚，谁都忘不了给相思树献上哈达，爱人来队探亲，都会登上哨所，听听相思树的故事。去年6月，从海防部队调入连队的战士曹徽、王泽群郑重地把自己从海岛带来的海水、泥土、贝壳等埋在了哨所相思树下，表达了扎根边防的决心。24岁的曾健虹是一名大学毕业生，去年从广州入伍来到边防连。小伙子透露，他和女朋友谈了3年多了。“她挺支持我工作的，每次电话都会鼓励我。”

　　1月26日 最低气温-43℃

　　乘车巡逻，颠簸在崎岖不平的路上

　　26日，调研组和官兵们一起乘车巡逻。临行前，带队干部孙金岗排长认真组织验枪、检查装备、明确要求、登车。在车上，他告诉大家，这条路是比较颠的。到底有多颠？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位上级领导来检查勤务，一路颠簸下来，他发现手机上的计步器显示走了10万多步，其实他是一直乘车巡逻的。孙排长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巡逻车忽然陷进雪坑里走不动了。调研组成员和官兵们一起下车，又是铲雪，又是垫坑，又是推车，折腾了20分钟才重新上路。巡逻路上，孙排长带领调研组人员查边情、访牧民，每个细节都不放过。在一片空旷的雪地上，孙排长指着不同形状的印记，详细介绍哪个是野兔的，哪个是狐狸的，哪个是行人经过的，一边说一边拿出工具进行测量计算，说得调研组成员心里那叫一个服。

　　其实这次巡逻前，连队干部特别交代，这条路每年大雪季节都特别难走，每次勤务都会组织党员干部参加巡逻，官兵们习惯称这条路是“党员先锋路”。调研组成员发现，连队党员都在胸前别着一枚红色的党徽。早上起来清扫落雪，大部分都是佩戴党徽的官兵。连长贾明山说，党员就要有党员的样子。从营区到三角山哨所2.2公里，每天都需要清扫积雪确保安全，这个任务都是连队党员干部承担。就在调研组到达连队前一天，连队的另一条巡逻路被大雪封了，贾明山带领党员突击队，一大清早就去清理，连续奋战3个多小时，打通了巡逻道路。

　　说起党员干部的先锋模范作用，战士王挺说，去年夏天，三角山哨所需要运煤上去。原定是哨所执勤官兵去完成任务，可等哨所官兵们准备搬运时，发现煤不见了，连长带领着党员突击队把煤运完并整理好了场地。王挺看到连长时，他正在与大家合影，每名官兵的脸上都是黑黑的、亮亮的，只有在他们笑起来时露出的洁白牙齿和胸前鲜红的徽章最显眼。

　　调研组返回营区时已是傍晚，营区外的雪坡上杀声震天，原来官兵正在进行雪地拉练，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纪念习主席视察连队慰问官兵四周年。

　　调研感言

　　人是要有一点儿精神的。对军人来说，这种精神就是对党的忠诚之心，对祖国的守卫之志，对人民的热爱之情。一代又一代的边防官兵将这种精神内化成崇高的信仰，燃烧为无尽的力量，以白桦的坚韧顽强，面对生死考验；以樟松的吃苦耐劳，面对艰难曲折；以草原的宽厚包容，面对荣辱得失；以战马的忠诚骁勇，面对血雨腥风。这种精神深深扎根，催生了新时代的使命担当，忠诚永在。

　　《光明日报》（ 2018年02月22日 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