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才小故事】
光明日报记者 崔兴毅
“我就是在开山岛上出生的，接生人正是我的爸爸。”王志国是家里老二，王继才的儿子。他告诉记者，当年，父母一同来守岛后，便把一岁多的姐姐扔在了老家让奶奶照看。
“妈妈在岛上怀了我，本想着临近预产期时就下岛。结果临产时，却被台风困住了。听妈妈说，情急之下，爸爸在镇武装部长夫人的电话指导下，亲手为我剪断了脐带，还抱着我失声痛哭：‘老天有眼啊，母子平安！’”
有一年冬天，台风连续刮了17天，船只无法出海，岛上的粮食和煤都用光了，王继才冒着风雨在海滩上去捡那些半死不活的牡蛎，带回来撬开扒肉给儿子吃。
“半死不活的牡蛎又腥又臭，根本没法吃。那时，我不吃，还掀翻了装着牡蛎肉的小碗，躺在地上哭着闹着要吃米饭，我爸一气之下，狠狠地揍了我一顿。台风走了，给养船来了，等救援人员上岛时，我们已经3天没吃一口饭。爸妈看到我吃米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眼泪吧啦吧啦地掉！”王志国说，在他的记忆中，岛上断炊的次数根本数不过来。
“6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岛上。以为整个世界就是小岛这么大，偶尔有个渔民上岛，便觉得他们是从别处的岛上过来的。直到6岁下岛读书后，才知道世界原来那么大。同时，有了和同龄孩子的对比，我才知道自己吃的那么差，穿的那么差。离开了岛，更感觉自己像被父母抛弃一样。”
王志国回忆说，一次，小学放学后，天正下着大雨。看看同学一个个被父母接走，自己却始终没等到家人。“天慢慢变黑，心里越来越怕，头顶着书包往家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哭。那时候我对父母真的特别恨，恨他们生了我却不管我！”
“这份恨一直持续了好多年。直到我长大后，才渐渐理解他们。想一想，爸爸真的很不容易。”王志国说，上高中那年，家里连一分钱都没了，他已经做好了出门打工的准备。但是为了让儿子上学，王继才找人借了5000元。说到这里，王志国双手捂住面颊忍不住哭泣起来。
哭过一阵，他擦了眼泪接着说：“上大学后，起初爸爸每个月给我寄500元生活费，后来几个月寄500元，再后来半年都寄不过来500元。我知道父母手里确实没钱，我便半工半读，不上课时，就在外面打零工，早晨送牛奶送报纸，晚上到饭店端盘洗碗……”
“现在还恨你爸吗？”记者问。
王志国低下头，目光望向远方：“小时候，爸爸在我心目中是一本琢磨不透的书，生涩难懂；现在我明白了，他守岛卫国，深明大义，32年吃了这么多苦累，真的很伟大！”
2013年，王志国研究生毕业，父亲把他送到部队，留下一句“先报国，再顾家”就走了。王志国最终成了一名戍边武警战士。他3次写信，申请参加联合国常备维和警队，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光明日报》（ 2018年09月24日 02版）
中国·西安 2024年4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