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丹（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外交室助理研究员）

　　今年12月8日是“白俄罗斯和俄罗斯联盟国家（简称‘俄白联盟国家’）”成立20周年。俄罗斯总统普京、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及两国政府官员7日在俄西南部城市索契举行会谈，讨论加深俄白一体化的若干重要问题。俄白联盟国家是后苏联空间最引人注目的一体化组织，在欧亚一体化进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1991年12月，超级大国苏联解体，一个统一的地缘政治、经济和安全空间被肢解，昔日庞大的苏联解体为15个独立国家。当其他独立国家都在努力与俄罗斯保持距离的形势下，俄白两国却不断密切关系，开启全面一体化进程。

　　联盟国家在相互依存中成立与发展

　　苏联解体后，白俄罗斯和俄罗斯双边关系日益密切发展。1992年6月26日，双方建立外交关系；1995年2月，签署《俄罗斯联邦和白俄罗斯共和国友好、睦邻和合作条约》；1996年4月，两国在莫斯科签署了《关于组建俄罗斯和白俄罗斯共同体条约》；1997年4月，两国在莫斯科签署了《白俄罗斯和俄罗斯联盟条约》，并于5月通过了《联盟章程》。这意味着，“俄白共同体”升级为“俄白联盟”。

　　1999年底，俄罗斯和白俄罗斯在俄白联盟运行的基础上，决定进一步深化一体化，12月8日两国在莫斯科签署《建立联盟国家条约》。根据该条约，俄白在主权平等的基础上成立一个新的国家，在这个新的“联盟国家”里两国要进行全方位的一体化，并宣布将拥有统一宪法和货币等一系列措施。俄白两国以法律条约的形式确定了建立并发展“联盟国家”的伟大理想。

　　时至今日，俄白联盟国家历经20年发展建立了共同的政治、经济、军事、海关、法律、社会、人文和文化空间；建立了有效的合作机制；设立共同合作规划；这些项目按照国际标准取得显著的经济和社会效益，解决了数十万人的就业问题。联盟国家已经成为具有明显特点的一体化结构。第一，联盟国家是建立在经济密切联系基础上的全方位一体化。无论从广度和深度上来说，俄白联盟国家的一体化程度都非常高，是包括经济一体化在内的涵盖政治、军事、社会、人文、外交政策全方位的一体化。这是独联体地区其他一体化组织无法企及的。20年以来，俄白关系蓬勃发展，签署了150多个几乎涉及两国所有关键领域的合作协议，并大部分得到了落实。第二，实现了密切的军事合作与共同的防御政策。军事合作的密切程度是衡量两国关系的重要指标。俄白在军事上互为最重要的战略伙伴，两国在军事安全领域的合作远远超过双方与第三国的合作水平。第三，共同的种族、历史、语言、文化和宗教信仰使联盟国家成为东斯拉夫人民紧密连接的一体化组织。第四，地缘上互相倚重，互为重要的安全保障。俄罗斯与白俄罗斯两国毗邻，对于俄罗斯来说，白俄罗斯既是俄西部的缓冲地带，构成俄西部稳固的战略屏障，也是俄罗斯通往欧洲的西部门户，俄可借助这个运输走廊实现与中西欧主要贸易伙伴的陆路联系。对于白俄罗斯来说，与俄罗斯结盟既有助于国家安全，也有助于经济发展。相互依存和相互补充的关系构成了俄白联盟国家的坚实基础。

　　联盟国家的实践在引领欧亚地区一体化

　　在后苏联空间或独联体地区有众多的国际组织，其中不乏一体化性质的组织，但是俄白联盟国家始终作为最成功的一体化结构在欧亚地区发挥引领作用。它的运行经验往往被其他一体化组织所借鉴，比如欧亚经济共同体、关税同盟、俄白哈统一经济空间，特别是2015年成立的欧亚经济联盟。

　　欧亚经济联盟由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亚美尼亚和塔吉克斯坦5个国家组成，面积约2 028多万平方千米，占世界陆地面积的13.62%，人口超过1.821亿，占世界人口的2.55%。该组织是独联体地区新的经济一体化组织，它的启动是欧亚一体化的重要事件。俄白联盟国家的发展经验对于欧亚经济联盟的成立和运行具有重要意义。欧亚经济联盟酝酿时期，卢卡申科总统曾经认为，如果欧亚经济联盟发展顺利，俄白联盟国家或许会融入其中而中止存在。虽然欧亚经济联盟成立后俄白联盟国家的发展速度有所减缓，但是实践表明，这并不意味着联盟国家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欧亚经济联盟的发展不应导致联盟国家的消失。俄白联盟国家和欧亚经济联盟不是互相排斥的，在相当长时期内，两个一体化机构将并行发展。

　　俄白联盟国家在调整中前行

　　白俄罗斯和俄罗斯联盟国家经过了20年的发展（其中包括俄白两国参与欧亚经济联盟近5年的运行实践），它的发展路径也在不断进行调整。

　　当初两国在设计联盟国家时，曾经想在未来建立一个统一国家，拥有统一的宪法、统一的货币等。20年的实践过程中，俄罗斯和白俄罗斯在深度发展一体化的同时，也在协调各自利益方面遇到的各种问题。如果说在军事合作或建立共同的防务体系方面双边意见比较一致的话，那么在政治一体化和经济一体化方面则日益出现矛盾。俄罗斯和白俄罗斯实行不同的发展模式和治理体系，与此同时也形成了相应的精英阶层。虽然出现的经济问题或摩擦都可以解决，但是，两国决策者和精英日益感觉到建立统一国家的难度。在纪念联盟国家成立20周年之际，两国在权衡利弊后，决定对联盟国家的发展路径做重要调整。联盟国家调整的最重要内容是，双方不再谋求建立统一国家，而是向着两个主权国家联盟的方向发展，不再追求通过统一宪法和建立统一的货币发行中心，而是在继续深化经济、人文和军事一体化合作的同时，保持各自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这也是保持两国国内政治稳定与发展的需要。

　　在联盟国家成立20周年前夕，俄罗斯和白俄罗斯政府经过认真谈判和磋商，制定了一系列深化一体化发展合作的“路线图”。这些文件的核心是集中力量发展经济、人文一体化合作，完善联盟国家发展机制。可以预期，按照这个思路发展的俄白联盟国家将更加具有生命力。正如俄罗斯总统普京说的那样，“20年前开创的事业（建立联盟国家）至今没有褪色，这个一体化项目在顺利发展，而且毫无疑问，在某种意义上它甚至正在成为整个后苏联空间各种一体化进程发展的动力。”

　　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也曾表示：“俄白联盟国家仍然是后苏联空间所有一体化进程的火车头，我将努力维护这个火车头，使它像破冰船一样开路前行。”

　　有理由相信，俄白联盟国家将继续向前发展并继续引领欧亚地区一体化进程。

　　《光明日报》（ 2019年12月09日 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