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訾谦
党中央对2020年脱贫攻坚的目标已有明确规定,即到2020年,稳定实现农村贫困人口不愁吃、不愁穿,义务教育、基本医疗和住房安全有保障;实现贫困地区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幅度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基本公共服务主要领域指标接近全国平均水平;确保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深度贫困地区也要实现这个目标。
——摘录自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度贫困地区脱贫攻坚座谈会上的讲话
雪白的墙壁,干净的地板砖,归置整齐的液晶电视和生活用品……这样舒适又温馨的房子,是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四开乡洒瓦洛且博村村民莫以尔合的新家。
站在客厅里,很难想到,就在一年前,他还住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中雨”的由泥土和草垛搭建起的危房中。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布拖县俄里坪乡落底村为贫困户建造的新居。本报记者 訾谦摄/光明图片
“没有党和国家的扶贫政策,我这辈子也住不上这样好的房子!你看,现在家里有独立的厨房、厕所,就连那几头猪也住上独立的猪圈。”莫以尔合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为了让四川和云南620万贫困人口在2020年都过上像莫以尔合一样的小康生活,在横断山脉、四川盆地的171个贫困县,一场由党政主导、上下联动、全社会参与的脱贫攻坚战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1、“猴子见了都掉眼泪”,怎么办
在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14703平方公里内,超过1平方公里平整土地的数量仅仅6块。
说起如此艰苦的生存环境,怒江州脱贫攻坚指挥部负责人王靖生感叹道:“怒江村民居住的地方,猴子见了都掉眼泪。”
凉山彝族自治州布拖县火烈乡的小朋友于暑期闲暇时间,在村里新修的道路上嬉戏玩耍。凉山州实施“一村一幼”计划,在彝区2586个建制村设立幼儿教学点,适龄儿童可以免费就读。本报记者訾谦摄/光明图片
地处高黎贡山半山腰的金满村,是怒江州泸水市的贫困村之一,也是怒江州贫困状况的一个缩影,全村不仅耕地稀缺,而且超过90%的耕地都在坡度大于25度的山腰上。全村1277人,有1011人是贫困人口。
数百年来,“千脚落地房”成了怒江山区村民的唯一选择。在斜坡或靠山处竖立几十根木桩,上面铺木板或竹篾笆,双斜面屋顶上搭木板或茅草——本就不牢固的木屋内,不仅要存放粮食等生活必需品,还要把猪羊圈在屋里,人和猪羊同住一个屋檐下已司空见惯。
“这房子真不结实,还漏雨,住不了两三年,就要重新修补。”讲起当年的情况,金满村村民作才科记忆犹新。
作才科一家六口人,多年“蜗居”在这间不超过20平方米的危房里。除了国家的贫困补助外,每年只靠着不到一亩的玉米地和养两头猪来获得一些收入,平常三餐吃的都是玉米糊糊。
“村民们下一次山要走三四个小时,每个月只去山下的乡镇上赶一次集,买些盐巴等生活必需品,看着就让人心酸。”鞋和衣服上满是泥土的金满村第一书记罗建国对记者说。
但如今,易地扶贫搬迁政策将要让像作才科这样饱受贫困的村民们的生活焕然一新。
“金满村作为深度贫困村,从今年的10月1日起,要对全村23户贫困家庭分批实行易地扶贫搬迁,按照人均不超过25平方米的标准在乡镇上新建的‘巴尼旅游小镇安置点’进行安置。这些村民不用掏一分钱,就可以住上宽敞明亮的楼房,政府还统一购置了电视机、床、沙发和炊具,让贫困村民真正做到拎包入住。”罗建国说。
从2016年起,怒江州开始实施易地扶贫搬迁,计划三年内完成9120户33368人的搬迁任务。截至今年2月底,已实施搬迁8972户30495人。
今昔对比,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泸水市金满村村民进行异地搬迁。图为:“巴尼旅游小镇安置点”。本报记者 訾谦摄/光明图片
今昔对比,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泸水市金满村村民进行异地搬迁。图为:村民们数百年来居住的“千脚落地房”。本报记者訾谦摄/光明图片
作为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交通闭塞,基础设施落后,社会事业发展不足,是全国脱贫任务最繁重的地区之一。在扶贫政策的带动下,目前,凉山州累计共有206.2万、43.9%的农村群众入住新居。到今年年底,还将有12094户50097人进行易地扶贫搬迁,住进安全、宜居的新房。
2、“天上飞的,河里捞的,样样俱全”,怎么用好优势
四川省凉山州布拖县火烈乡农民曲木么惹子家里有一个用木头搭起来的箩筐,里面堆满了大小不一的土豆。“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箩筐,装的土豆就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农作物。如何让村民种植更值钱的农作物,这是我们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火烈乡乡长张泽华说。
据张泽华介绍,凉山州致贫原因多种多样,但是也有自身得天独厚的优势。大凉山被誉为天然的动植物仓库,天上飞的,地下挖的,河里捞的,林里采的,样样俱全。如何把具有优势的特色产业变成当地脱贫利器是他们思考最多的问题。
今年以来,张泽华带领村民引进了青薯9号来代替村民们曾经种植的普通土豆,不仅产量得到了提升,而且土豆的品质也更有保障,卖的价格也更高。
除此之外,附子、燕麦、苦荞和魔芋等高价农产品也出现在了火烈乡的田地中。今年上半年,村集体经济实现收入25万元,并在8月进行了第一笔分红,每户村民都能获得上千元的收入。
“今年我们乡还尝试种植了蓝莓,经初步计算,每亩蓝莓的前期投入大概在一万元,年收入约为一万五千元,长期算下来利润更高。由于凉山早晚温差大,日照时间长,土地质量好,气候环境的原因导致我们的蓝莓比市场上的蓝莓晚成熟两个月,更容易找到销路。从明年起,我们乡要规划出一块五十亩的蓝莓种植基地,进一步带动村民脱贫。”说到今后的发展,张泽华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为了带动农户增收,云南省怒江州泸水市鲁掌镇投资2209万元,采取“党支部+公司+合作社+基地+贫困户”的产业化经营入股模式。在洋丝瓜、漆树、樱桃、食用菌等种植项目,生猪、黑山羊、土鸡等养殖项目上进行精准投入,大力发展村集体经济,带动贫困地区的经济发展。
“产业是发展的根基,也是脱贫的主要依托。没有产业带动,就难以彻底脱贫;缺乏产业支撑,更难以持续脱贫。我们要打赢脱贫攻坚战,就必须充分发挥产业带动的主导作用。”怒江州委宣传部副部长和政江说。
3、夜校“一座难求”,究竟是学啥
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扶贫要扶技。要让群众的口袋鼓起来,得先让群众的脑袋富起来。
四川省凉山州昭觉县四开乡洒瓦洛且博村村委会旁,就是农民夜校。据该村的第一书记刘超介绍,该村的农民夜校成立于2016年,每个月开设三期课程,近一年来,在夜校的熏陶带动下,村里民风发生了大变化。
洒瓦洛且博村地处高山,信息闭塞,农户居住分散,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生活。为了改变当地群众自我封闭、对国家惠农政策一知半解的状况,村里的农民夜校根据彝族的民族特点,制定相关课程,编制夜校教材。
“教材内容主要分为识字篇、农技篇、政策篇、法律法规篇等,不仅教村民学说普通话,还教村民学习养殖技术、政策法规。”刘超说,“刚开始来听课的只有十个村民,经过一年的口口相传,夜校每逢开课,一座难求。”夜校副校长莫色木支表示,“从农村夜校开学以来,越来越多的学员主动要求学习致富技术,光记录在册的学习人员数量就达到了上千人次。”
技能培训同样是云南怒江州扶贫工作的重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拥有一技之长才能够提高贫困群众的‘造血能力’,跳出贫穷的恶性循环。”王靖生说,“怒江州在脱贫攻坚的过程中,不仅培养困难群众的谋生技能,并且由州政府提供‘全程跟踪服务’,统一组织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带领困难户脱贫致富。”
为了从根本上解决教育问题,从2015年起,四川凉山州实施“一村一幼”计划,在彝区2586个建制村设立幼儿教学点,适龄儿童可以免费就读。
“教育是一项长期投资,只有从小受到良好教育,学到一技之长,养成良好习惯,才能从根本上培养当地群众的致富意识和能力,彻底改变贫困代代相传的状况。”凉山州昭觉县四开乡洒瓦洛且博村幼儿园阿皮伍呷老师说。
4、“一个月也回不了一趟家”,究竟忙了什么
“我每天吃住都在村委会,忙的时候一天要往山上的村民家跑好多趟,一个月也回不了一趟家。”近段时间,村委会、村民家的两点一线构成了罗建国生活的全部。“我的孩子去年6月才出生,由于我家不在这,孩子基本上由我老婆在家抚养。虽然不能照顾家庭,但看着贫困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觉得很踏实。”罗建国对记者说。
谈到这几年的扶贫工作感想,罗建国说:“‘第一书记’就应把抓党建工作作为第一责任,通过抓党建把村两委班子配起来、强起来,把党的扶贫政策宣传好、落实好,通过党建来聚民心、促发展、惠民生,只有这样,才能为贫困地区长远发展注入生机与活力。”
四川省凉山州布拖县洒瓦洛且博村村民莫以尔合告诉记者:“多亏了刘超书记!他三天两头来家里,不是介绍党的政策,就是讲解村里的规划,有些地方听不懂,他会讲好几遍。村里发生大事小事,刘超书记都会第一时间帮我们解决。”
刘超说:“农村富不富,关键看支部;支部强不强,全靠领头羊。全国共有19.5万驻村第一书记奋战在脱贫一线,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要靠他们落实到田间地头;党的各项任务,要靠他们带领群众干。第一书记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他们以党建带扶贫、以扶贫促党建,时刻把责任和担当放在心上、扛在肩上、抓在手上,落实在具体的行动中。”面对村民的赞美刘超如是说。
如火如荼的脱贫之战,承载着人民的幸福、凝结着民族的梦想、牵动着世界的目光。为了在2020年如期实现贫困人口全部脱贫的目标,川滇两地广大干部群众上下一心、久久为功,不歇气、不松劲、不停步,确保在全面实现小康的路上,一个村都不能掉队,一个人都不能少。
在大凉山的深处,一轮朝阳正在升起,这里的黎明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