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刘华东
警灯闪烁，警笛轰鸣。
“全省各级法院执行人员，现在出发！”8月7日上午，随着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党组书记、院长陈明国一声令下，为期3天的高原“执行风暴”在青海掀起了攻坚“执行难”的惊涛骇浪。
执结案件76件，执行到位标的421万余元，分割746亩草场、53头牛；司法拘留20人，查封10件被执行人财产，2人被罚款……这场“风暴”所到之处，一大批积案得到了有效执行。
2016年3月，最高人民法院向全社会作出“用两到三年时间基本解决执行难问题”的庄严承诺。受邀监督执行的全国人大代表孔庆菊，在与执行队伍一起翻山越岭开展执行工作后，“切实感受到了‘执行难’的压力”，但也正是这次全程参与，让她对法院解决“执行难”充满了信心。
“感谢法律、感谢法院，我的草原要回来了”
8月8日，记者跟随执行干警来到青海省门源回族自治县仙米乡德欠村。执行干警沿着陡峭崎岖的山路来到扎龙沟草场时，72岁的费发莲双手拄着拐杖，早已在此等候了3个小时——今天是丈量草场的日子，她一大早就往这里赶了。
费发莲的老伴儿和两个儿子均已过世，40多岁的儿媳王某再婚后，与费发莲签订协议，承包费发莲的746亩草场。但2017年6月1日合同到期后，王某拒绝返还。费发莲无奈，将其告上法庭。法院判决一年多以来，王某迟迟没有履行判决归还草场。今年2月，费发莲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感谢法律、感谢法院，我的草原要回来了。”下午3点，丈量完毕后，当地草原监理站技术人员为费发莲的草原打下第一个界桩，老人脸上绽放出笑容。
“执行难”，难的不仅仅是执行，更是依法、合理执行。“在海北，牧民都靠草场吃饭，这起案件申请人和被执行人以前是婆媳关系，申请人的亲孙子还跟被执行人一起生活。强制执行容易把双方关系闹僵，不利于家庭和谐。”海北藏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张青武告诉记者，为了让当事双方和平解决纠纷，执行人员没少往双方家里跑，光是与乡党委、村两委、草原监理站等做联合调解工作，半年就进行了3次。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草场纠纷终于得到圆满解决。
“执行工作既要让公平正义得到彰显，也要处理好当事双方的关系。我们是人民法官，始终要为老百姓服务的。”张青武说。
网上“执”播——“老赖”现形记
“咔——砰！”
8月7日中午，在青海汇鑫食品有限公司财务室门口，随着一声响亮的破门声，执行人员与公司员工的对峙戛然而止。
签订买卖合同后不按时交付商铺、长期拖欠民工工程款，汇鑫公司两个案件均败诉，却拒不履行法律文书确定的给付义务。青海省西宁市城东区人民法院决定两起案件联合执行，在与“难以返回”的主管人员电话沟通后，破门强制搜查。
进入财务室不久，“在外办事回不来”的会计张某、出纳马某，“身在外地”的总经理王某，相继出现在了执行现场。明知躲不过去，他们又耍起赖来。
“实在冤枉得很，我们也想还钱，施工队都不来跟我们算账。”
“我们坚决服从法院判决，再给我们宽限一段时间。”
…………
账面上的100余万元余额、公司总经理“个人”存折里动辄百万元的频繁资金进出——初步的搜查结果，让“哭穷”的总经理王某哑然失声，最终现场签订个人还款担保。记者后来了解到，汇鑫公司第二天就将79万元送到法院，全部履行拖欠农民工工资案，并承诺8月14日前将另一起买卖合同案件剩余的50万元案款还清。
执行员与王总经理“智斗”时，千里之外的最高法执行指挥中心，最高法执行局执行指挥调度室主任万会峰正通过手机观看直播。与他一起“围观”这场“‘老赖’现形记”的，还有全国各地1800多万网友。
网络直播案件执行，让公众打开手机就能看见公平正义的实现。今年5月以来，从渤海之滨到雪域高原，从抓“老赖”到清理案款，15场“决胜执行难”全媒体直播，累计已有2.2亿人次观看。
“网络直播也是一种执行公开，是社会监督执行工作的一种方式。”万会峰表示，网络直播零时差将信息输送给公众，拉近了社会公众与法院执行工作之间的距离，这既破除了社会对人民法院执行工作的疑虑和神秘感，也增强了人民群众对司法的信心，推动了社会诚信建设。
“全媒体直播，给社会传递了一种信号，那就是请社会放心，人民法院坚决用实际行动捍卫债权人的合法权利；这也让失信被执行人明白，人民法院绝不会在这场正义之战中妥协退让！”万会峰说。
立竿见影，“老赖”主动还钱
8月9日下午，青海省尖扎县人民法院。3个被执行人匆匆给家人、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来法院交钱。
去年以来，尖扎县农村信用合作联社因多笔贷款逾期不还，向法院申请支付令。当事人收到支付令后依旧未履行还款义务，尖扎县农村信用合作联社继而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尖扎县法院当机立断，决定对9起案件中的公职人员进行司法拘留。
强制执行立竿见影，公职人员被司法拘留的当天，法院便收到31万多元还款，9起案件，全部履行完毕3起，达成和解3起。
为什么被执行人欠钱几年甚至十几年不还，一到法院就主动还钱呢？尖扎县人民法院院长孙瑞杰道出了其中缘由：“这些老百姓都是世代聚居，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被法院带走在脸面上很难看，他们怕亲戚朋友说闲话，只好还钱。”
这次司法拘留不但迫使“老赖”主动还钱，还敲山震虎，对潜在的失信行为起到了震慑作用。听说法院有了“大动作”，一个借款人主动到法院交付3万元执行款。
“执行难”曾是长期困扰人民法院的一个老大难问题，这次高原“执行风暴”，让万会峰觉得“打出了声势、形成了威慑”。为解决“执行难”，切实让涉诉群众的“纸上权利”变为“真金白银”，全国法院经过几年持续攻坚，成效凸显——
2013年建立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制度，对失信被执行人进行联合惩戒。截至今年6月30日，全国法院共限制1222万人次购买机票，限制458万人次购买动车、高铁票，280万失信被执行人迫于信用惩戒压力履行了义务。随着联合惩戒作用日益凸显，被执行人主动履行比例逐步提高，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人数有所下降。
2014年建立网络执行查控系统，通过信息化、网络化、自动化手段查控被执行人及其财产。该系统已为5172.45万余件案件提供查询冻结服务，共冻结资金2699.75亿元，查询到车辆4031.86万辆、证券853.62亿股……目前，该系统还在进一步完善，查冻扣尚未一体化、信息反馈速度慢、反馈不真实等问题正陆续得到解决。
目前正在建设的全国统一执行办案平台，将实现全国四级法院重要执行事务的“统一管理、统一协调、统一指挥”。据最高法执行局局长孟祥介绍，目前已初步实现全国4万多名执行干警在一个平台上办案，统一了全国法院执行办案标准和流程。
《光明日报》（ 2018年08月15日 03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