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韩显阳
9月11日至13日，第四届东方经济论坛在俄罗斯远东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举行。应俄总统普京邀请，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以主宾身份出席并发表重要演讲。中俄各界普遍认为，习主席出席论坛是今年两国关系中的又一重大外交活动，是中方对俄方和俄远东开发的有力支持，必将为进一步提升双边关系、加强两国战略协作注入新动力，为两国在远东地区合作提供历史性机遇。
位于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远东联邦大学校园风景。新华社发
1.俄罗斯开发远东“决心已定”
横亘于欧亚大陆东北部的远东占俄国土面积的1/3，对俄国家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地缘政治、经济与安全价值。
借助于承办2012年APEC峰会的东风，俄远东经济发展获得极大助力。当前，远东开发已被提升至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俄总统普京指出，远东开发是俄罗斯21世纪最重要的地缘政治任务，是俄罗斯国家优先发展方向。总理梅德韦杰夫认为，俄现代史上“从未如此重视远东”。
第一，出台一系列法律和专项文件，为远东开发保驾护航。自2014年以来，俄政府相继出台远东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相关专项规划，并陆续制定22部配套法律，促使人口和资金向远东流动。
第二，普京、梅德韦杰夫等俄联邦领导人密集到远东视察。继2012年邀请APEC领导人出席“符拉迪沃斯托克峰会”后，普京在过去3年时间里连续出席三届东方经济论坛，4年中五次视察阿穆尔州。
第三，为实施远东开发战略，俄罗斯建立起一套新的行政体系。在2012年成立的远东发展部之下，成立了人力资源开发署、吸引外资和支持出口署、远东发展集团及远东发展基金等机构。俄将主管远东开发的总统驻远东联邦区全权代表级别提高至副总理级，由曾任自然资源部长职位的特鲁特涅夫担任。
第四，扩大远东地区开放范围，设立“跨越式社会经济发展区”，以税收优惠吸引资金。2014年至今，俄远东地区已经建立了18个“跨越式社会经济发展区”，吸引俄国内外超过250家企业申请入驻。据俄有关部门预计，该政策可吸引投资2.2万亿卢布，创造超过4万个就业岗位。当前，中韩日唱主角，三者相加占远东贸易额的70%；项目遍及基础设施建设、造船、农业、金融、制药以及能源等。
与此同时，提升远东地区对外开放程度，打造“自由港”和“俄罗斯岛”离岸区。自2015年10月符拉迪沃斯托克自由港制度启动以来，在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萨哈林州、堪察加边疆区、楚科奇自治区、滨海边疆区等地推广，为入驻远东地区外资企业提供税收、基础设施、保险、劳动政策、外国公民出入境、口岸监管及通关等方面的优惠政策和便利条件。截至今年2月，为十几个指定国家的公民提供电子签证制度已推广至远东联邦区所有国际空港。
据克里姆林宫新闻局消息，普京总统9月3日向第四届东方经济论坛的嘉宾发去欢迎电报，表示“东方经济论坛是政治家、社会活动家、企业家和专家们的重要对话平台”。普京提醒与会者说，本次论坛将“远东：更多机遇”确定为主题，这表明了俄渴望更紧密地融入亚太地区的经济关系体系。
符拉迪沃斯托克市街景。韩显阳摄/光明图片
2.俄政府着力破解“三大难题”
俄联邦政府不断释放出政策红利，帮助远东地区发展提速。经济增速连续3年高于全俄平均水平。2014至2016年，全俄国内生产总值增幅分别为0.6%、-3.8%和-0.3%，而远东联邦区则分别为1.9%、0.7%和1.5%。2017年，远东联邦区固定资产投资增幅达到17.1%，远超全俄水平的4.4%，位列全俄8个联邦区之首。同年，远东联邦区吸引外资占全国的30%，同样处于全俄首位。
不过，分析人士认为，新的开发战略要给远东地区带来“快速增长期”，要实现跨越式发展，必须着力破解人口下降快、资金流入慢、体制痼疾深等“三大难题”。
1991至2000年，远东人口锐减123万，高素质和适龄人口持续大规模流出。随着社保水平的提升、《远东一公顷土地法》等一系列政策措施的落地，远东人口快速流出势头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根据俄联邦统计局数据，与上世纪最后10年年均流失12.3万人口相比，人口出现止跌回稳趋势。在2017年6月出台的《2025年前远东人口政策构想》中，俄政府确定了远东人口增加5万人、外来移民增长25万人的目标。为在远东实施钻石加工、油气开采、新型船舶制造等项目，俄远东地区采取措施延揽高素质人才。在即将举行的第四届东方经济论坛上，人力资源发展将是一个重要讨论题目。
由于俄经济发展遇阻，远东开发战略面临“生不逢时”的窘境。2014年以来，乌克兰危机引发美西方对俄实施多轮制裁，而油价暴跌更令俄罗斯经济“雪上加霜”。联邦经济不振的后果很快传导至远东地区。当前俄联邦在远东地区推出的一系列优惠措施，虽对吸引投资起到了促进作用，但“大规模投资潮并未到来”。全球著名会计师事务所毕马威远东项目负责人苏里科娃认为，尽管跨越式发展区、自由港政策刺激项目发展，但当前落地的仅仅是一些中型项目，诸多大项目投资者仍举棋不定。
制约俄远东开发的另一个障碍，是联邦特别是强力部门在改善营商环境上还需更加努力。近来，俄联邦副总理兼总统驻远东联邦区全权代表特鲁特涅夫不断呼吁执法机关放松对远东投资的管控，指出“远东地区应该大力减少对投资者的行政压力”。跨越式发展区、自由港等政策的推行，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俄政府正在寻找破解体制问题之道，开始在土地、矿山、港口、海关、边防等关键领域为远东开发松绑。然而，由于长期以来形成的“安全重于发展”的惯性思维，联邦中央向地方政府让渡权力的积极性仍有待提高。
9月11日，第四届东方经济论坛开幕。图为工作人员在沙盘模型前交谈。新华社发
3.中俄积极开展远东合作
中俄两国互为最大邻国，两国4300多公里的边界线绝大部分位于中国东北和俄远东地区，毗邻地区人民共享一片天、共饮一江水，开展合作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的优越条件。为推动中俄合作开发远东，两国建立了高级别工作机制，并且已提升至副总理级。
贸易领域——中国是俄远东联邦区第一大进口来源国和第二大出口目的地。据俄方统计，俄远东地区2017年对华贸易额达77.7亿美元，同比增长27.5%。就贸易结构看，双方进出口贸易呈现互补态势。远东地区对华出口主要是海产品、农产品、木材、矿产资源等，从中国主要进口机械设备、轻工业产品、果蔬等。随着俄经济形势好转，远东地区对华贸易前景看好。
投资领域——中国已成为远东地区第一大外资来源国，投资涵盖林业、农业、建材、轻工、能矿、商贸等诸多领域。由于符拉迪沃斯托克自由港、跨越式社会经济发展区、电子签证等优惠政策接连落地等有利时机，中企投资俄远东热情升高。
互联互通领域——同江铁路桥以及黑河、东宁公路桥等项目抓紧实施，“滨海1号”“滨海2号”国际交通走廊也在积极商谈当中，随着10余对边境口岸的开通，贸易和人员往来更加便利。
金融领域——在俄罗斯营商活动中使用人民币的情况不断增加。俄罗斯《独立报》日前援引俄官员的话说，人民币在俄自然人、法人进行结算时都越来越受欢迎：在俄罗斯储蓄银行远东分行客户中，截至今年5月底有400家公司和个人开设了人民币账户；而俄罗斯外贸银行的客户，2015年上半年使用人民币非现金支付金额同比增长240%。
俄滨海边疆区国际合作局局长阿列克谢·斯特拉奇科夫表示，希望在两国元首共同引领下，借第四届东方经济论坛的东风，全面深入地推动俄远东与中国的战略对接。中俄双方逐渐达成一个重要共识：中国的资金、市场、制造能力，符合俄罗斯发展需要；同时，俄罗斯的先进技术、资源和人才，也能够助力中国经济转型升级。
毋庸讳言，与中俄关系高水平相比，远东地区对华合作还有相当大潜力可挖。如双方联合生产、深加工并不多，中方在远东地区投资实施的大项目也比较少，投资规模未能达到双方心理预期。俄符拉迪沃斯托克市长维塔利·维尔琴科说：“很遗憾，在符市目前尚没有一个中俄示范性合作项目。”
中俄两国政府都意识到，需在互利共赢、遵循市场经济原则基础上共同推动中俄在远东地区合作。中国驻俄罗斯大使李辉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中俄双方应充分利用好两国政府间和地方间合作机制，加强政策、法规等方面的沟通与协调，建造良好的营商环境；继续完善跨境大桥等基础设施建设，旨在打通区域间交通链，为两国经贸合作提供新动能；全面调动中小企业积极性，密切双边人员往来，简化相关手续。
东方经济论坛举办场地外景。韩显阳摄/光明图片
4.中俄友好深入民心
近年来，随着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进一步深化，中俄友好愈加深入远东民心。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2017年在滨海边疆区、勘察加州、马加丹州和萨哈林州进行的一次民调结果显示，64%的当地人认为俄中关系良好。2018至2019年是中俄“地方合作交流年”，此项活动必将全面扩大和深化两国地方交往，使中俄世代友好、共同振兴的理念更加深入人心。与此同时，俄远东也必将成为中俄合作议程中的焦点之一。
国之交在民相亲，民相亲在心相近。中国驻符拉迪沃斯托克总领事闫文斌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心近了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解决不了的问题”，中俄在远东地区的人文交流正在渐入佳境。据不完全统计，俄远东地区同中国建立了25对友好省州和友好城市，正在发挥促进俄中地区合作的积极作用。远东地区是俄罗斯汉学研究、汉语教学重镇，也是中国俄罗斯语言文学研究基地，中俄两国大中学校互派留学生、学者的项目不断增多，仅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就有3000名中国留学生就读。体育竞技正成为加强中俄人文交流的新载体。今年4月29日至30日，首届“远东杯”围棋赛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举行，吸引来自俄远东地区的50多名业余棋手参加。此外，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两岸居住着的达斡尔、赫哲、鄂伦春、鄂温克等同宗同源少数民族，他们之间的相知相亲也搭建了中俄两国扩大和深化地方交流与合作的重要桥梁。
随着第四届东方经济论坛的召开，中俄两国将就地方合作与交流达成更多新共识、开展更多新合作。记者在俄远东采访期间一个最突出的感受是，中俄各方面人士均期待在两国高水平关系持续发展和俄远东大开发背景下，引领两国地方合作不断取得新成果。
（光明日报符拉迪沃斯托克9月11日电）
《光明日报》（ 2018年09月12日 12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