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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引下——新时代新作为新篇章】
光明日报记者 宋喜群 王冰雅
近日,敦煌研究院文化弘扬部荣获第25届“甘肃青年五四奖章集体”。这是共青团甘肃省委、甘肃省青年联合会授予甘肃优秀青年集体的最高荣誉。专业、严谨、博学,对莫高窟充满深厚感情——这是游客对敦煌研究院讲解员的普遍印象,也是对奖章的另一种注解。
敦煌研究院文化弘扬部现有职工286人,其中35岁及以下青年210人,占73.4%。自1979年莫高窟对外开放以来,共计为约2000万中外游客提供专业的石窟讲解和接待服务。
敦煌文化的传播者
早晨8点,讲解员班锐和同事们乘坐班车,从敦煌市区穿越25公里戈壁到达莫高窟景区,开始一天的工作。每场参观75分钟,须步行1.5公里,旺季时,一个讲解员每天要带3到4场参观,基本要在洞窟中循环讲解一整天。
班锐说:“现在很多寺院翻修都会参考莫高窟壁画里的样式。在这里工作,我觉得对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很有意义。工作之余,我还喜欢录制短视频发在网上,介绍敦煌文化。”
“每个讲解员的词本都是自己写的,老师会帮忙把关,确保没有错误。每个讲解员讲得都不太一样,这是因为讲解员自己对洞窟的感悟不同。”敦煌研究院文化弘扬部副部长宋淑霞认为,这样个性化的讲解有温度、有感情,是真正有意义的传播。
讲解风格有差异,但讲解内容必须准确无误。宋淑霞说:“敦煌文化是博大精深的,不能乱讲。敦煌研究院要求讲解以学术为支撑,在新讲解员入行时就确立了高标准。”
1998年,宋淑霞进入敦煌研究院任讲解员,她回忆:“我的上岗考试,院长樊锦诗(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长、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就参加过。关于藏经洞的封闭说,专家们众说纷纭,没有定论。当时有一位新讲解员,讲到自己个人认为应该怎样。樊院长严厉地批评说,莫高窟的讲解员,讲解一定是严谨的、有根据的。在后来的讲解过程中,我们会把专家的观点和依据都说明白,让游客自己去判断。”
“我们对讲解员的培养目标,其实就是做一个合格、优秀的敦煌文化传播者。”宋淑霞说,“文化弘扬的根本目的,是让更多人认识到敦煌文化的价值,唤起更多人对优秀传统文化的珍视和敬畏。”
不断学习的杂家
在山东大学中国哲学专业博士生赵静的印象里,敦煌研究院的讲解员知识面广博,不是就洞窟说洞窟,而是对整个敦煌有全面的了解。“他们的讲解词是随时更新的,能感受到他们是在不断学习。”赵静说。
“这份工作对知识面是非常大的挑战。我们必须重新架构自己的知识体系,去学习历史,在大的架构中不断填充内容。”入行2年,讲解员赵轩时常有种紧迫感,“淡季是架构知识体系的好机会,我们讲解员都会自发去洞窟互相讲解,取长补短。”
莫高窟旅游淡旺季分明。每年冬季,敦煌研究院会请专家为讲解员授课,讲授学界最新的研究成果。“讲解员是杂家,服饰、建筑、美术等都要涉猎。”宋淑霞介绍,专题培训涉及敦煌史地、莫高窟营建史、服饰文化等。
为提高讲解员业务水平,敦煌研究院每两年有一次级别考核。实地考核讲解能力、语言表达和临场讲解水平等。敦煌研究院专家和文化弘扬部培训科领导担任评委,考核结果直接影响讲解员的薪资水平。
“我工作16年了,仍然需要参加考试。洞窟里内容太丰富了,要把每一幅画面讲透彻,就要追根溯源,跳出莫高窟讲莫高窟,这是很大的挑战。这些年越考越忐忑,越发现自己无知。”讲解员宁家禾说。
每逢淡季,敦煌研究院还会安排讲解员到文物单位考察学习,开阔眼界。“因为敦煌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特殊节点,是多元文化交流碰撞的结晶,如果讲解员对其他地方的文化没有了解,讲述是不完整的。”宋淑霞说。
20世纪80年代后期,敦煌研究院每年选派一到两人去日本留学。1987年,新疆姑娘丁淑芳怀着梦想来到敦煌研究院,成为一名讲解员。1990年,丁淑芳被派到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学习日语。“学习2年后,回来接待日本游客。2000年,我又被派到日本成城大学进修,不仅精进了语言,还学习了相关美术史。”丁淑芳从讲解一线退出后,专门从事翻译工作,为学界翻译最新的日本敦煌学研究成果。
重视人才培养是敦煌研究院一以贯之的传统。敦煌研究院第二任院长段文杰曾说:“人才招进来,我们自己培养嘛。”目前,敦煌研究院讲解员能够提供英、法、德、日、韩、汉6种语言的讲解服务,满足来自世界各地游客的游览需要。
永久牌的讲解员
2005年,宁家禾回到家乡敦煌从事讲解工作。“我是敦煌的孩子,能把敦煌的故事讲给别人听,我觉得是特别荣耀、特别幸运的事。现在,我慢慢体会到,为什么那么多前辈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守护石窟。我们每天讲,每天看,自己的体悟和理解也逐渐加深。”宁家禾说,自己对莫高窟的热爱,早已融入工作和生活了。
“读中学时,我曾来过莫高窟,一位讲解员的讲解深深打动了我。旅行结束时,我就想:如果能来这里做讲解员该多好。”丁淑芳说,如今30多年过去,敦煌已成为她的第二故乡。
丁淑芳在日本进修时,有日本公司聘用她。丁淑芳想起樊院长的爱人彭金章先生的话:“小丁啊,有些人出国就走了,把这里当跳板,我希望我们培养的讲解员都是永久牌的。”
心定下来,丁淑芳踏上回国的路。“我觉得讲解员这个职业很高尚,让人有成就感。有时候一天讲解六七个小时,带完参观筋疲力尽。王旭东院长(敦煌研究院第四任院长,现任故宫博物院院长)说,你的付出会得到回报的。每年春节,我都会收到游客寄来的贺卡或者电子邮件,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回报。”
“最吸引我的是这里的氛围,前辈们特别平易近人,关心后辈,一见面就问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很暖人。在这里待久了,人变得很宽容随和。”丁淑芳说。
甘于奉献的莫高窟人
2019年,在北京从事新媒体工作的赵轩返回家乡,参加敦煌研究院讲解员招录考试,成为300多名应聘者中的13名幸运儿之一。从繁华都市到大漠小城,如何平衡内心落差?赵轩说:“我接待过一个老人家,腿脚不好,但是对莫高窟充满向往。她儿子说,母亲一生就想来一次莫高窟。这样的人和事,会让我感到自己在从事一份不普通的工作。”
班锐说:“对我影响最大的是樊院长。有一年旺季,游客特别多,她已经年近80岁了,还经常来窟区了解情况,看到我们就说,娃娃们辛苦了。”
目前,莫高窟的讲解员以敦煌本地人为主,队伍相对稳定。“有的讲解员考到香港大学读研究生;有的讲解员年纪大了,体能跟不上,但业务能力强,就转去培训科做培训;有的专职做翻译;有的转向学术研究……有同事开玩笑说接待部就像大学。”宋淑霞说。
“留住人才,我们强调感情留人、事业留人、待遇留人。”敦煌研究院院长赵声良说,“从1944年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以来,常书鸿先生那一辈人留下一种奉献的精神,传承到今天,我们称之为莫高精神。”
老一辈莫高窟人对文化的尊重和热爱,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年轻人。“身边的老师们外语非常好,从事翻译工作完全没有问题,但他们同样在这里坚持下来。工作总得有人去做,莫高窟总要有人去守。择一事、终一生,是每一个莫高窟人的使命。”赵轩说。
《光明日报》( 2021年05月23日 0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