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文绎史】

　　作者：孙向阳（铜仁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

　　1922年11月，北师大附中二年级学生蹇先艾、朱大枏、李健吾等发起成立文学社团——曦社。1923年2月10日，曦社的社刊《爝火》创刊号出版，刊名是蹇先艾请梁启超题写的。虽然曦社成立时间不长，《爝火》也只出版了两期，但在当时显得“寂寞荒凉”的北京文坛乃至整个中国文坛，它就像一把小小的火把，照亮了一大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对文学创作的最初梦想。后来在文学道路上走得最远的，是蹇先艾、朱大枏、李健吾这“曦社三友”。

　　蹇先艾是“曦社三友”中最积极的一个。他1906年出生于贵州，13岁时到北京求学。1921年9月，蹇先艾与朱大枏、李健吾同时考入北师大附中。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却一见如故，很快就由一般的同学关系成了文学道路上最忠实的旅伴。1922年11月，蹇先艾与朱大枏、李健吾等在北师大附中发起成立曦社，蹇先艾当选为文牍，并撰写了《曦社宣言》《社务报告》和《本社章程》。1923年2月10日出版的《爝火》创刊号，登载了蹇先艾的小说《哀音》。曦社成立后，他们出版刊物、翻译作品、讨论文学，并邀请鲁迅、徐志摩等人到学校讲演，这在当时影响很大。

　　在与同学一道成立社团、创办刊物的过程中，蹇先艾这只漂泊在北京的“孤鸿”，逐渐走上了文学创作道路。从1922年在《益世报》发表处女作《人力车夫》开始，他经常在《晨报》《京报》等刊物发表文章，创作了《水葬》《在贵州道上》等大量作品。1927年8月，北新书局出版了蹇先艾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朝雾》。由此蹇先艾正式登上了现代文坛。

　　1935年3月，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的“导言”中把来自“老远的贵州”寓居北平的蹇先艾视为乡土文学代表作家之一，对他的小说作了很高的评价。由此，这位来自“老远的贵州”的蹇先艾作为乡土小说作家代表逐渐被人们熟知，奠定了他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这只来自贵州的“孤鸿”终于蝶变成五四乡土文学的代表作家。

　　曦社成立的发起人是朱大枏。朱大枏1907年出生，是四川巴县（今属重庆）籍的新月派诗人。1922年11月，朱大枏与志同道合的友人创办文学杂志《爝火》，刊名为他所起。在《爝火》创刊号上，朱大枏发表小说《人类底同情心》和新诗八首。离开北师大附中后，他与蹇先艾等人又围绕在闻一多和徐志摩的周围，协助创办了《晨报诗镌》，为中国新诗的发展作出了积极贡献。

　　朱大枏才华出众，性格忧郁，被时人称为“一只美丽的飞鸟”。他省吃俭用，积极创办进步文学半月刊《荒岛》。《荒岛》停刊后，他又参加了由北师大附中校友组织的徒然社。1928年，朱大枏、王余杞、翟永坤三人在北平文化学社出版诗文合集《灾梨集》。诗文集分为三辑，朱大枏这一辑命名《斑斓》，排在首位，收录他1925年以后的部分诗歌和散文。

　　1935年，郁达夫在编选《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时，选编了朱大枏的三篇散文。朱自清在编选《新文学大系·诗集》时，也选编了朱大枏的七首新诗。此前早就关注到了朱大枏才华的王统照，也始终没有忘记这位新月派诗人，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他主编的《文学》上，还专门刊登过朱大枏的一幅照片。这位诗人在前辈作家眼中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李健吾是山西运城人，1906年8月出生。从9岁起，便随父亲一起在西安和北京生活。在《爝火》创刊号上，李健吾执笔撰写了发刊词，并发表他的第一篇童话小说《萤火虫》和第一个剧本《出门之前》（独幕剧）。在《爝火》第二期上，他又发表了戏剧《私生子》、小说《母亲的心》等作品，文学才华初露峥嵘。

　　除了文学创作，李健吾的活动能力和组织能力也十分突出。他比较喜欢戏剧，是实验剧社的发起人之一，经常与陈大悲、蒲伯英、熊佛西等前辈戏剧家接触。曾受邀在陈大悲的《幽兰女士》和侯曜的《可怜闺中月》中扮演女主角，表演极其成功。当时男扮女角是很罕见的，但李健吾生性活泼，无拘无束，敢为天下先。为此，在北师大附中李健吾还被人们称为“一匹野马”。

　　1925年夏天，李健吾从北师大附中毕业，考取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上课第一天，朱自清点到他的名字，得知他就是经常发表作品的李健吾，当即建议他转读西文系。后来李健吾接受了朱自清先生的劝告，转入了西洋文学系。他和好友蹇先艾经常在《晨报》副刊上面发表诗文。在清华期间，他继续在文学道路上前行，写了不少小说和剧本。

　　1928年，李健吾与蹇先艾借着曦社的名誉，合编了文学刊物《北京文学》，主要撰稿人有蹇先艾、李健吾、朱自清、朱大枏、石评梅、程鹤西、汤鹤逸等。1930年，李健吾离开北京，赴法国留学。日后，李健吾加入文学研究会，参与编辑《文学季刊》《水星》等刊物，与郑振铎合编《文艺复兴》，担任大学教授，从事进步文化演剧活动，创作和翻译了大量作品。当初的“一匹野马”，已经成长为著名的作家、戏剧家和翻译家。

　　《光明日报》（2025年01月17日 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