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学术笔谈】

　　作者：简新华（南昌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特聘教授）、聂长飞（武汉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教授，南昌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

　　编者按

　　日前出版的《习近平经济文选》第一卷，系统反映了习近平经济思想的丰富内涵和原创性贡献，也深刻体现了习近平经济思想的理论风格和实践品格。习近平经济思想开拓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为丰富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作出了重要原创性贡献。为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经济思想，更加自觉用习近平经济思想武装头脑、指导实践、推动工作，本刊再次邀请学者从不同角度就《习近平经济文选》第一卷内容展开研读，以推动党的创新理论学习走深走实走心。

　　深化了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的认识

　　学说或者理论上的原创性贡献是指最先提出的新思想、新观点和新方法，是对学说或者理论的形成和发展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最重要的贡献。《习近平经济文选》第一卷出版说明指出，“习近平经济思想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新时代经济发展实践经验的系统理论概括，是中国共产党不懈探索社会主义经济发展道路形成的宝贵思想结晶，开拓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为丰富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作出了重要原创性贡献，为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科学应对重大风险挑战、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了锐利思想武器”。习近平经济思想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原创性贡献是多维度的，其中一个特别重要的方面，是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原创性贡献。

　　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经济运行理论认为，在社会主义社会，商品经济将消亡，社会生产是依据社会需要有计划按比例协调发展，即实行我们所说的计划经济。这一理论虽然揭示了社会主义经济运行方式的重要特征和变化发展的大趋势，但它既与依然存在商品货币的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的经济实际不完全一致，更与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实际经济情况不一致。这是由历史局限性和实践局限性所导致的。马克思在其所处的时代没有看到社会主义发展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要经过初级、中级、高级等多个发展程度不同的阶段，各个发展阶段的经济运行方式是不完全一样的，更无法看到中国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即使基本上建立了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也不可能消除商品经济，除了坚持国民经济有计划按比例协调发展之外，还必须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共产党重视发展商品经济和发挥价值规律的作用。改革开放后，中国共产党实事求是总结国内外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经验教训，根据时代条件和中国国情，与时俱进创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中都没有的崭新的市场经济理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既是指导中国实行改革开放并取得巨大成就最重要的理论，也是对世界经济学的重大原创性贡献。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进一步创新和发展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在深化认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加强宏观经济规划和调控等主要方面作出重要原创性贡献。

　　深化了对政府和市场关系的认识

　　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是市场经济有效运行的核心问题，也是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回顾经济思想的发展历史，西方经济学始终没有提出合理有效处理好政府与市场关系的理论和方法，曾经长期坚持自由放任、主张让市场决定一切、认为政府只能做“守夜人”，即使后来凯恩斯主张实行国家干预主义、运用宏观经济政策调节社会经济活动，也没有提出把政府与市场两方面优势都发挥好的理论和方法。这是西方经济学市场经济理论存在的重大缺陷。

　　1992年，党的十四大报告提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使市场在社会主义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这是对社会主义经济运行理论的重大突破，在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指导作用。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进一步深化了对政府和市场作用及其相互关系的认识，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新观点，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作出重要原创性贡献。

　　把市场的“基础性作用”修改为“决定性作用”，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是因为市场经济本质上就是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经济，市场决定资源配置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强调市场的决定性作用有利于在全党全社会树立关于政府和市场关系的正确观念，有利于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有利于转变政府职能和防止“政府失灵”，有利于抑制消极腐败现象。同时提出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是因为存在“市场失灵”，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但不是起全部作用，中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须坚持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发挥党和政府的积极作用，有效克服“市场失灵”。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我们要坚持辩证法、两点论，继续在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与市场经济的结合上下功夫，把两方面优势都发挥好，既要‘有效的市场’，也要‘有为的政府’，努力在实践中破解这道经济学上的世界性难题”。要真正做到市场有效和政府有为、政府和市场优势互补、把两方面优势都发挥好，在形成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完善市场体系的前提下，关键是要做到：第一，凡是市场能够做到的、能够解决的，都由市场去决定和解决；第二，凡是短期还看不清、没有把握的经济活动，可以先让市场去决定、去调节、去试验，实践证明不行，再由政府调控；第三，有效解决政府干预过多和监管不到位的问题，该政府管的一定要切实管好、不该管的坚决不管，既不缺位也不越位、错位，实行科学的总体规划和宏观调控、廉洁高效的政府治理。

　　提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1993年，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内涵、外延、特征等作了明确界定。经过30多年发展，我国建立起比较完整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但还不够成熟完善。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把握新时代经济体制改革的新形势新要求，围绕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出一系列重要论述，提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深刻回答了新时代进一步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一系列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为新时代新征程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这是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作出的又一个重要原创性贡献。

　　什么是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其基本特征和主要内容是什么？依据《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能够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创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和效益最大化，既“放得活”又“管得住”，更好维护市场秩序、弥补市场失灵，畅通国民经济循环，激发全社会内生动力和创新活力的经济体制。在所有制方面，必须坚持和落实“两个毫不动摇”，即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保证各种所有制经济依法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促进各种所有制经济优势互补、共同发展；在市场体系方面，要求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在宏观调控方面，实行科学的宏观调控、有效的政府治理；在分配方面，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制度体系，不断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在社会保障方面，强调健全社会保障体系。特别是，《决定》明确包括产权制度、市场信息披露制度、商业秘密保护制度、市场准入制度、社会信用体系和监管制度等在内的市场经济基础制度，也是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内容。这是以往没有的新观点、新要求。

　　加强宏观经济规划和调控

　　市场经济不可避免存在“市场失灵”，国家必须实行必要的宏观管理和调控。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形成了比较系统的宏观经济管理理论和手段，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确定宏观调控的总基调、合理有效进行供求两侧的管理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宏观经济规划和调控的基本内容与原则要求。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确定了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从供给侧和需求侧提出调控宏观经济的基本手段，强调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与扩大内需战略有机结合，从而进一步创新发展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宏观经济管理的理论和手段，也是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作出的重要原创性贡献。这些原创性贡献的主要内容如下。

　　一是稳中求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稳’的重点要放在稳住经济运行上，确保增长、就业、物价不出现大的波动，确保金融不出现区域性系统性风险。‘进’的重点要放在调整经济结构和深化改革开放上，确保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创新驱动发展取得新成效”。为什么强调稳中求进？是因为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既是治国理政的重要原则，也是做好经济工作的方法论。只有经济社会平稳运行，才能为深化改革开放和调整经济结构创造稳定有利的宏观环境；只有深化改革开放和调整经济结构取得实质性进展，才能为经济社会平稳运行创造良好预期。怎样做到稳中求进？首先必须明确“稳”和“进”是辩证统一的关系，要作为一个整体来把握。在推进各项工作，看问题、想对策、抓落实的时候，都必须审时度势、深思熟虑、尊重规律，既反对消极应付、不思进取，又反对冲动蛮干、急于求成，该稳的要稳住，该进的要进取，把握好工作节奏和力度。也就是说，“稳”和“进”应互相协调配合、相互促进，在保持稳定大局的前提下谋进，把握好时度效，先立后破，以进促稳，稳扎稳打。

　　二是供求两侧的管理。供给侧和需求侧是管理和调控宏观经济的两个基本手段。需求侧管理，重在解决总量性问题，注重短期调控，主要是通过调节税收、财政支出、货币信贷等来刺激或抑制需求，进而推动经济增长。供给侧管理，重在解决结构性问题，注重激发经济增长动力，主要通过优化要素配置和调整生产结构来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进而推动经济增长。

　　三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讲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同西方经济学的供给学派不是一回事，不能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看成是西方供给学派的翻版，更要防止有些人用他们的解释来宣扬‘新自由主义’，借机制造负面舆论”。从本质看，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目的和重点是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是要用改革的办法完善相关制度，推进结构调整优化，减少无效和低端供给，扩大有效和中高端供给，增强供给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使我国供给能力更好满足广大人民日益增长、不断升级和个性化的物质文化与生态环境需要，从而实现社会主义生产目的。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是通过一系列政策举措，特别是推动科技创新、发展实体经济、保障和改善人民生活的政策措施，来解决我国经济供给侧存在的问题，在这一过程中，需要既强调供给又关注需求，既突出发展社会生产力又注重完善生产关系，既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又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既着眼当前又立足长远。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振兴实体经济是主要任务，要从生产端入手，促进产能过剩有效化解，促进产业优化重组，降低企业成本，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增加公共产品和服务供给，提高供给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简而言之，就是要“三去一降一补”，即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

　　四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与扩大内需战略有机结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关键在于实现经济循环的畅通无阻。能否实现，主要取决于供给和需求两端是否动力强劲、总体匹配，动态平衡、良性互动。这就需要把扩大内需战略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供需两端同时发力、协调配合，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动态平衡，实现国民经济良性循环”。促进两者实现有机结合，需要持续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进有退、有保有压，增强供给与需求的适配性、平衡性。

　　《光明日报》（2025年05月29日 1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