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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德赓日记》中的刘乃和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2025-08-04 0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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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柴念东(苏州大学特聘教授,《柴德赓日记》整理者)

  自2013年以来,笔者参与整理了18种柴德赓著作,最近几年一直在整理《柴德赓日记》(以下简称《日记》)。《日记》中涉及人物凡4000人,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妻子陈璧子(882次);其次是老师陈垣(676次);次之为刘乃和(556次)。刘乃和在辅仁大学读本科时是柴德赓的学生,后在辅仁大学史学研究所学习,成为陈门弟子,柴刘二人皆为援庵先生得意门生。

  共同进步

  现存《日记》首次出现刘乃和的名字是1949年11月10日,这一天辅仁大学教职工调整宿舍,柴德赓搬家。此后,刘乃和的名字经常出现在《日记》中。1949年后,柴德赓社会活动频繁,身上总是携带记事本。在他的第一个记事本上,有刘乃和1949年10月13日写下的一段勉励之词:“今天的欢笑,不要忘了昨天的艰难;现在的成功,更要记起以往的压迫。要时时警惕自己,检讨自己。”可以看到,革命成功,思想转变,二人在同门关系之外又增加了同志关系。

  1951年春节后,柴德赓参加北京教授土改参观团(中南区),刘乃和、刘乃崇姐弟送柴德赓一个精装的“新华日记”本,扉页题字:“在参观土改中改造自己的思想!青峰师南行纪念。”2月8日柴德赓一行18人出发,至湖南长沙等地参观,历时一个多月,柴德赓的日记就写在这个本子上,前后记了8万余字。

  1950年12月,中国民主促进会主席马叙伦介绍柴德赓加入民进,随后柴德赓担任民进教育部分部组织委员、北京分会理事。柴德赓把发展民进会员作为一项光荣任务,《日记》1952年10月22日:“民进发展工作……发给张重一、尹敬坊、刘乃和表各二份。”后来北师大进入民进的有邝平章、吴宏中、尹敬坊、张重一、朱庆永等人,但没有刘乃和,原因是她有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意愿。

  1953年刘乃和向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1956年2月,柴德赓在北京参加民进会议,《日记》13日:“诣乃和,谈校中情况,并商其入党与参加民进问题。余意入党当争取,如一时尚未参加党的组织,可先参加民进。”这一年12月,刘乃和成为中共预备党员。

  点校《五代史》

  1961年10月,柴德赓至武汉参加“辛亥革命五十周年纪念”活动。抵达武昌后,12日发刘乃和信,《日记》20日:“得乃和书,乃和提出要余至京为援师校阅《五代史》稿,以三月为期。”这是刘乃和第一次提出《五代史》点校事宜。中华书局二十四史点校正式开始是1963年,此时已在酝酿。1963年,刘乃和领到点校新旧《五代史》的任务,到1964年年初进展较慢,原因有二:一是她是独立工作,没有到中华书局参加集体校书;二是她的主要工作是做陈垣的秘书,负责老校长的生活起居,无法全力从事点校工作。于是刘乃和一直在想尽办法,召柴德赓进京共同完成此任务。

  《日记》1964年4月8日:“知教育部来文又调予至北京为援师助手,兼从事二十四史点校工作。又知去年一月第一次来调未同意,故未告我。”该月26日柴德赓到北京,住在北师大宿舍,离陈垣寓所不足百米,为的是靠陈垣、刘乃和近一点,便于随时商讨点校细节。《日记》26日:“与乃和略谈,知调余不止一次,师大初欲整个调余来,江苏师院不肯。今番借调,乃第三次,午乃和做东,至马凯记午餐。”

  《日记》5月19日:“初阅《旧五代史》点校稿。”刘乃和前期点校《旧五代史》共十册,柴德赓阅后发现这些点校未合规范,于是决定放下《旧五代史》,先从《新五代史》开始。《日记》6月1日:“与乃和商定,余先校点《新五代史》,《旧史》俟其将基础工作再做一段时,余通阅核定。取来彭注《五代史记》及校点组每次会议记录回寓。”翌日,柴德赓开始点校《新五代史》。

  从《日记》可以看到柴德赓的点校分三个阶段:点读断句,校勘全书,撰校勘记。《日记》1965年7月4日:“校记初稿127页,共1032条。一年辛苦,粗有收获,可告组织,亦堪自慰。”《日记》7月5日:“以‘校记’、《刘校》及《五代史校本》送陈宅留存。”

  暑假,柴德赓回苏州,9月底返北京,北师大提供新的公寓,开始工作。《日记》10月12日:“上午至陈宅,与乃和商定校点《旧五代史》进一步计划,乃和从七十四卷以后校起,其四十九卷前当重做者暂时放下。余自今日起校正其点句,拟校正后即发誊写。”从此二人有分工,预定一年内完成。《日记》1966年1月18日:“上午至陈宅,与乃和研究《旧史》第十八册中问题。至此《旧五代史》标点符号完成四分之三了,今日起休息两周(春节)。”可以看到,二人用三个月时间完成《旧五代史》四分之三的工作量,再用一个月时间,可以完成第一阶段的点句工作。“文革”伊始,6月14日柴德赓离开北京。从1月到6月,二人完成多少校勘工作,现在没有文献资料支撑,只能说他们二人做了工作,但没有完成。1967年5月16日中华书局来人,从刘乃和手中取走《旧五代史》及校勘记4本。(见《陈垣年谱》)

  关于点校《五代史》,柴德赓与刘乃和的合作并不是一帆风顺,二人也会有隔阂与分歧。

  1965年3月15日,《人民日报》编辑沙英访柴德赓,约写“欧阳修与《新五代史》”稿。4月9日柴德赓开始写“论欧阳修的《新五代史》”文,20日写毕后送刘乃和过目。《日记》5月1日:“到陈宅,以文稿底子交乃和,似不屑视者,即归。”《日记》5月18日:“下午四时至陈宅。乃和许久不出屋,出又脸色难看,余殊不能忍,略谈数语,不投机。”原因是,刘乃和认为柴德赓写文章是出风头,中华书局点校组的其他人都没有写文章。柴德赓则认为,写文章是为了点校工作、为了老师陈垣,他在给陈璧子的家书中写道:“我一切都为了工作,为了老师。我要什么名?”

  很快,二人疙瘩解开。《日记》5月19日:“晨乃和来,矛盾似又缓和矣。新买蚕豆,分给老师一半。”6月1日刘乃和送来电影《林家铺子》票,二人至交道口看电影,回到励耘书屋,师生三人小叙。

  柴德赓生前的最后一通信是写给刘乃和的,离去世仅有8天。信中写有1966年离京时和杨增慧相约“人生不死会相见”之语。刘乃和收到柴德赓的信后5天,得知柴德赓卒于劳动中突发心脏病,立即给陈璧子写了一信:

  师母:我非常悲痛!

  25日下午得耀平电话,惊闻噩耗,万分惊震,当时我总想不能是真的,问了他几次,他都说他看电报,看得很清,确实真的,悲痛之间,我一时不知和他说什么好。

  这几天来,我心里总有这件事,萦绕于怀,不能摆脱,我总不敢相信这是真事。几天之前,我得到他15日的亲笔信,这几天我每天躺在床上反复看这信,15日他还那样健壮地、乐观地亲笔写信,现在的消息,怎能让我相信这是真的事呢……

  柴德赓最后这封信,刘乃和一直珍藏,直到去世。

  柴德赓、刘乃和早已西去很久,留下的都是故事。

  《光明日报》(2025年08月04日 11版)

[ 责编:邢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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