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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日报采访组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家园遭涂炭,爹娘受欺凌,怎么办?冲上去,和他们干!
面对日寇的肆意践踏,东北的父老乡亲们奋起抵抗,白山黑水间,出现了一支又一支义勇军。他们中间,有爱国的东北军官兵、有保护家园的村屯自卫队员、有淳朴敦厚的农家子弟、有啸聚山林的“红胡子”,当然,更有我党领导的抗日力量。
日本关东军调集精锐疯狂围剿。义勇军虽进行了拼死抵抗,怎奈力量悬殊,队伍损失惨重。余部,不得不退往苏联。
然而,那团炽热的爱国烈焰始终在他们胸中激荡。短暂休整后,他们强烈要求回国再战。经反复磋商,苏联答应他们绕道西伯利亚从新疆回国。
征途漫漫,饥寒交迫,待他们从新疆塔城巴克图口岸踏进国门时约4万人的队伍已不足2万人。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踏进国门那一刻,许多人长跪不起。
巴克图口岸距塔城市区十几公里许。当时的文献记载了塔城各族人民欢迎亲人义勇军的情景:街衢旁,百姓箪壶食浆以迎壮士。摊档、炉灶绵延不绝,烤肉、馕、抓饭尽可食之。有老叟脱去皮氅馈慰壮士,更有村姑、稚童争相递上棉鞋、手套……及至城中心,有人振臂疾呼“欢迎东北抗日义勇军”“向东北抗日将士致敬”“打回东北去,驱除倭寇”。众皆响应,声遏云霄……
“一夜之间人们似乎忘却了一切苦难,天山南北到处都是血浓于水的民族亲情。”当时新疆知识界人士这样评价。
塔城各族群众制作了3000多副爬犁供义勇军将士们乘坐,排在后面的爬犁的主人,常常为拉不到义勇军而争得面红耳赤。塔城百姓还为义勇军捐献了4000多床被褥。当时塔城市区人口不到1万人,相当于每家都捐了一床被褥还要多。
塔城位于祖国西北部,土地辽阔,地下水丰富,自古就是商旅会聚之所。这座包容的城市,不但洗去了义勇军一路的风尘,也让他们的心与这块土地连在了一起。
他们积极参加当地建设、竭尽全力维护边疆稳定。义勇军老战士赵剑锋后来担任了塔城地区行政长兼警备司令,任职期间发动各族王公、巴依(财主)捐资兴建了多所中小学。到1942年,塔城地区共办学校79所,在校学生近5000人。
他们还把东北地区的皮毛加工、农业种植等技术带到了塔城,把大豆、高粱、玉米引种到这里,改变了当地传统的农牧业结构,促进了各族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
沧海桑田,当年的义勇军将士,可能都已经谢世。但他们的精神不死,把爱国、忠勇、信义这些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基因,融进了这座边城的巷陌市廛、草场峻山。
…………

塔城地区二十九个民族在巴尔鲁克山欢歌跳舞。塔城地委宣传部供图
在这个暖日融融的初冬,“走进昔日的抗日战场”采访组来到塔城。
塔城人形容自己生活的环境:“天蓝得过分,花开得放肆。”此时,库鲁斯台草原花已经早谢了,但是,天显得更加高远,更加湛蓝。放眼望去,不见丝毫纤尘。星罗棋布的海子,水浅了不少,但被时光沉淀得更加澄澈,水底游鱼、水草一览无余。调皮的牛儿、羊儿喝完水,故意一扬脖颈,无边的涟漪便荡呀荡呀荡开去。
的确,这是一个富饶、静谧、安详,让人流连不忍离去的地方。
走进塔城大街小巷,却又是另一番情景:车流往来如梭,步行街上人们联袂而行,富有民族特色的列巴店、玛洛什店响着欢快的音乐……这里,闹中有静,忙里有序,烟火气中有温情。
其实,最有温情的,还是街旁那些人家。
这不,新城街道哈尔墩社区一户人家正在举行百家宴:大盘鸡、风干肉、绿豆糕、烤羊排、包尔萨克……笑容满面的居民端着自家拿手菜快步走进院子,葡萄架下的长桌上,摆满了各民族特色美食。
手风琴响起来了,都塔尔响起来了,库木兹响起来了,手鼓也响起来了。伴着欢快的音乐,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跳起来了。
哈尔墩社区居住着14个民族1510户人家,超过三成的家庭有2个以上民族。每逢重大节日,社区居民们都聚在一起,聊聊家常、品品美食、唱唱跳跳。百家宴成了社区最热闹、居民最期待的时刻。
“共吃一桌饭,大家就像一家人。哪家有了困难,居民都会帮一把;谁跟谁红了脸,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就拉起了手。”哈尔墩社区党总支书记巴哈尔古力说这些话时,眉眼里全是笑。
她拉我们来到大院门口,指了指街两旁的人家:“你们注意家家门口悬挂的门牌了吗?每个门牌都印有不同数量的石榴图案,每个石榴代表一个民族。瞧,这家门牌上有6个石榴,说明这家有6个民族。再看那家,门牌上有7个石榴,说明那家有7个民族。我们各民族就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在塔城如果有人问你是哪个民族?大家都会挺起胸膛说‘中华民族’!”
(光明日报采访组成员:马姗姗、王斯敏、章正、赵明昊、孙金行、靳昊)
《光明日报》(2025年12月10日 01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