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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文化周末:废名的“自信”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2025-12-19 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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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陈建军(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

  在现代文坛上,废名(1901—1967)是出了名的“自信”。

  早在20世纪20年代,废名深信其长篇小说《桥》的艺术寿命“要长过几百千年”(《说梦》,《语丝》周刊1927年5月28日第133期)。1932年,《莫须有先生传》行将出版时,由于这部小说十分难懂,“差不多举国一致”要求废名写一篇序加以解释,他却认为“若说难懂,那是因为莫须有先生这人本来难懂”,并认为“难懂正是它的一个妙处”,“《莫须有先生传》实有一思索的价值也”(《序》,《莫须有先生传》开明书店1932年版)。

光明文化周末:废名的“自信”

废名为黄裳题笺中谈到他对李商隐诗句的理解。作者供图

  1936年至1937年,废名在北京大学讲授新诗,编写讲义十二章。抗战爆发以后,他回故乡湖北黄梅避难。1946年,重返北大,续编新诗讲义四章,最后一章为《关于我自己的一章》。他将自己的诗歌与卞之琳、林庚、冯至等人相比,一面承认他们的诗写得很好,“我是万不能及的”;一面又说:“我的诗也有他们所不能及的地方,即我的诗是天然的,是偶然的,是整个的不是零星的,不写而还是诗的,他们则是诗人写诗,以诗为事业,正如我写小说。”“我的诗太没有世间的色与香了,这是世人说它难懂之故。若就诗的完全性说,任何人的诗都不及它。”(《新诗讲义——关于我自己的一章》,《天津民国日报·文艺》1948年4月5日第120期)。

  在写《关于我自己的一章》之前,废名曾于1947年1月5日在北大红楼大礼堂做了题为“我自己的诗”的演讲,给在场的每人发了一份油印的《废名诗选》(共十二首)。他说,这些诗是“非常好的诗,在艺术上最有成就,最完美”(《“我自己的诗”——冯文炳教授在北大讲演》,北平《新生报》1947年1月6日第4版)。1月12日,北京大学中文系举行联欢会。废名在演讲中说:“无论中外古今,凡是写得最好的作品,都像我的……”(《“溪流”不见了》,北平《益世报》1947年1月15日第4版)

  195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废名小说选》。在序文中,废名不满于自己“五十年躲避了伟大的时代”,对其过去的思想作了深刻检讨,但认为他的作品仍有可取、可供借鉴之处,那就是“不肯浪费语言”。1958年,针对长春市一些青年诗人所写的诗在感情和语言上不“节制”而一味“发泄”的毛病,废名说:“我过去写的新诗,比起随地吐痰来,是惜墨如金哩。”(《谈谈新诗》,《吉林日报》1958年1月26日第3版)

  在学术研究上,废名同样拥有超乎寻常的“自信”。

  避难黄梅期间,废名撰写了一部佛学著作《阿赖耶识论》,后将这部著作的手抄本亲自送给僧人一盲看。一盲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在废名先生出门时,表示或者能完全接受他那部著作中的高见,也许另有意见向他提出。他说后一层更是他所希望的。”(《佛教漫谭(四)》,《世间解》1947年第4期)废名看过这篇文章,大为不满:“我将《阿赖耶识论》手抄本请他看,只是让他先睹为快,并没有想他另有意见向我提出的意思。这并不是我不谦虚,乃是我本不应该客气的。我曾向他戏言,我的话如果说错了,可以让你们割掉舌头。”(《〈佛教有宗说因果〉书后》,《世间解》1947年第5期)

  李商隐有一首绝句《月》:“过水穿楼触处明,藏人带树远含清。初生欲缺虚惆怅,未必圆时即有情。”关于这首诗的意思,废名问过好些人,没有一个人的答案和他相同。“因此我很有点儿惶恐,难道只有我是对的,大家都不对么?连忙我又自信起来,我确实是对的,请大家就以我的话为对好了。”(《讲一句诗》,北平《平明日报·星期艺文》1947年1月12日第3期)

  废名虽然对自己的文学创作和学术研究非常“自信”,但他并非妄自尊大、自以为是甚或刚愎自用。一旦发现自己错了,他也会及时修正、从善如流。吴小如在一篇文章中所记载的一件小事,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就我所知,只要先生一旦认为自己的看法错了,立即公开改正,并勇于自我批评。先生讲陶诗,备课极认真,而丁福保的《陶诗笺注》却一直不曾寓目。某次上课,先生见我拿着这本书,便借去阅读。到下一次上课,先生根据丁氏所引的材料,当堂纠正了自己以前的一些看法。由此可见先生的虚怀若谷。”(《废名先生遗著亟待整理》,香港《大公报》1983年1月16日)

  《光明日报》(2025年12月19日 16版)

[ 责编:孙宗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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