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颜维琦 曹继军
5月8日，星期三，上午8点06分。社区医生严正骑着助动车到了上海市静安区彭浦镇灵石路上的万荣小区。停好车，单肩挎着包，严正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每个星期三的上午，按照约定，他会逐个走访万荣小区的8户家庭。
严正是上海市静安区彭浦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一名家庭医生，在彭浦镇走街串巷穿梭了20多年。在彭浦镇，很多居民也许不知道严正的名字，但都知道有一个医术不错还很耐心的“钥匙医生”。他的面孔，很多人都熟悉，他的手机号，不少人都存在手机里。走在小区里，严正经常被居民拉住问长问短。
“今朝蛮好。”量了血压，听过心音，一套检查做完，严正笑呵呵的一句话，让88岁的邬信昌老人露出了微笑。并排坐在客厅藤椅里的老伴也笑了，“我们一家人都特别喜欢严医生，每周三上午10点，就早早地等着严医生来。”11年前，老人突发脑梗，从医院回到家，就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签了服务协议，一家人和严正医生结了缘，“有个头疼脑热，给严医生打电话，总能得到满意的回答。日常用药需要调整时，严医生会根据检查情况开好处方单，家人要是不方便取药，还可以请严医生帮忙把药配好一起带过来。这个严医生，是真的好！”
听着由衷的夸赞，从邬信昌老人家告辞，记者跟随严正往下一户人家走。严正嘿嘿一笑：“我和很多社区居民就这样一路走过来的，我们之间建立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不是亲人，却互相信任、互相理解。”
今年94岁的张凤翠老人的家，严正不知道去过多少回。房门的钥匙，家人早就交给了严正，方便他随时上门。“严医生来啦！”刚进楼道，老人的女儿和儿子就闻声迎了出来，“老太太这两天胃口蛮好，早上牛奶晚上酸奶，中午还要吃红烧肉。”“蛮好，胃口好就好呀，我来给老太太看看。”严正接过话，把挎包摆在凳子上。
严正的挎包是个小型的“工具箱”，里面有血压计、听诊器、针灸一次性用针、酒精棉球，还有化验单、治疗单、处方单，根据走访的病人情况，有时还会带着血糖仪和便携式心电图仪。
听诊、按压肚皮、查看后背、脚面，仔仔细细做好检查，严正给张凤翠老人竖起了大拇指，老人会意地点点头。很多上了年岁的老人耳朵不灵便，严正习惯用手势跟他们沟通，再大声地用简单几句话把情况告诉老人。“没有褥疮，子女们照顾得好。多喝水！”严正关照老人，又笑着给了她一个大拇指，然后坐下来开方子。
“严医生真是求也求不到的好医生，不怕脏，一点不嫌弃老人，帮老人翻身，做穴位按压和皮肤护理，对老人的身体状况比我们这些子女还细心。我们真是好福气，遇到这么好的医生！”老人的女儿说。
收获这么多居民对自己的信任和喜爱，严正很满足：“对许多居民来说，陪你慢慢到老的或许就是家庭医生。而我，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医生！”
记者问起：这么多年在一线做家庭医生，累不累？严正笑了：“说句心里话，当然辛苦，上门出诊、预约就诊、签约建档、慢病管理、健康宣教、团队管理，工作细碎而烦琐，经常还要风里来雨里去。我的手机24小时不关机，方便病人随时联系我，老婆有时开玩笑说，嫁给我后睡眠质量也差了不少！”
说到这，严正指指自己的肩挎包，狡黠一笑：“猜猜今天上午我收到了什么？”他顿了顿，眉飞色舞地说道，“喜蛋！是我签约很多年的万老太，也住在这个小区，今年93岁，抱上了曾外孙！你说，这些辛苦值得不值得！”
“在我结婚典礼的那天，虽然是在一个偏远的小宾馆，可还是有很多居民不请自来，他们带着最真挚的祝福，祝愿我能够幸福快乐！”想到这里，严正又呵呵笑了，“或许在旁人眼里，我付出了许多，可是我也收获了很多，信任、尊重和爱护！你说，是不是再辛苦都值得！”
严正说，这些年他接到的居民电话，最晚是晚上11点多打来的，咨询病情，最早是凌晨2点多打来的，是一位老人家看错了时间，电话一接通就说，都早上8点了你怎么还没来啊。“想想这些老人在家里等着我，盼着我，就觉得还得接着做下去！”
严正很喜欢“钥匙医生”这个称呼。这些年，来找他签约的病人越来越多，从一个人到一大家子，有时连亲家、邻居也慕名找来，有的居民从彭浦镇搬到了金山、崇明，还要和他继续签约，交到他手上的钥匙也在不断增加。
“钥匙意味着信任，钥匙寄托的是病人对家庭医生满满的信任和对家庭医生服务模式的充分信赖。”严正说。到2018年底，严正累计门诊12万余人次，上门服务4.6万余人次，建立家庭病床1200余张，收到钥匙56把。他也先后当选全国卫生行业先进个人、“感动上海十大年度人物”、全国十大最美医生、全国十佳全科医生等。
问他这么多年工作靠的什么诀窍？“其实就是站在患者的位置替他们多想一点。”严正朗声一笑，“家庭医生接触的大多是一些老年慢性病患者。这些患者往往病程很长了，有些人不在乎了，有些是没信心了，往往不能很好地配合治疗，这就需要我们医生仔细地去观察和分析。”
严正分享了他总结的家庭医生“五心工作法”：进入家庭需留心，注意这家人的家庭成员关系、生活习惯、饮食喜好等；接待老年居民有耐心，不厌其烦，听他们说自己的故事；收集病史要细心，从头到脚什么地方都别漏；治疗用药要精心，兼顾老人五脏六腑，以求用副作用最小的药达到最佳的效果；当然，最关键是要有一颗责任心。
中午12点半，严正结束了半日的走访，回到彭浦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匆匆扒了几口饭，骑着他的助动车又出门了。他是约好去另一个社区医院出门诊，好些老朋友在那里等着他。“家庭医生，就是为人民服务嘛。”这个快乐的“骑手”回头冲我们一笑。几年前刚开始用微信，他就给自己起了个响亮的微信名：“为人民服务”。
《光明日报》（ 2019年05月20日 04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