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连线】

　　随着近日菲律宾总统马科斯的表弟、众议院议长费迪南德·马丁·罗穆尔德兹打着“为了吸引更多外国投资”的旗号频提修宪事宜，被搁置近一年的修宪议题重新回到菲律宾民众视野。

　　众议院大张旗鼓主张修宪

　　菲律宾现行宪法为1987年宪法，对外国投资、官员任期等经济政治方面均有严格限制。根据菲律宾宪法规定，外国投资者在菲律宾的所有投资必须遵循所谓的“60/40规则”，即外国在菲律宾当地公司的所有权限不能超过40%。同时，宪法规定菲律宾实行总统共和制。这两项内容是当前政治辩论的关键问题。

　　事实上，菲本届众议院很早就开始在修宪问题上动心思。早在2023年2月，众议院就启动了修宪审议工作，并要求召开制宪大会修改宪法。一开始，众议院只是打着振兴菲律宾经济的名号，声称希望解除宪法中对外国投资者的限制，吸引更多外资。

　　随着事情发展，修宪的内容开始变得“丰富”。在众议院议长罗穆尔德兹宣称将修宪议题列入众议院2024年议程，并呼吁国会和地方政府支持修宪后，参议员罗宾·帕迪拉直接提出了涉及政治条款的宪法修正案。他建议延长国会议员和地方政府官员的任期。

　　与此同时，菲律宾民间突然兴起了一股响应修宪的“声音”。菲律宾选举委员会上周表示，他们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城市至少300个地区的签名支持修改宪法的请愿书。根据菲律宾1987年宪法规定，修宪或公投可由“人民倡议”形式启动，请愿书只要获得全国12%选民、各选区至少3%选民的签名，即可启动修宪或公投程序。

　　此前，拉莫斯和阿罗约主政期间也曾试图发动“人民倡议”推动修宪，但均被菲最高法院以“请愿书有缺陷，没有列明宪法修正案全文”为由驳回。此次突然掀起的“人民倡议”与前两次不同，请愿书并非直接询问“是否赞成修改宪法”，而是询问“是否赞成允许国会议员就拟议的宪法修正案联合投票”，菲法律界人士分析认为，此举有强行“钻空子”之嫌。

　　新“人民倡议”一旦通过，将导致表决方式发生重大变化。原本修改宪法需要相关修正案在菲参众两院分别进行表决，均获得多数通过才能交由民众公投。但如果此次“人民倡议”闯关成功，表决方式将改为由24名参议员与316名众议员共同组成制宪大会，一人一票投票表决。在当前大多数众议员受罗穆尔德兹影响而支持修宪的背景下，24名参议员的态度将无关轻重，宪法修正案获得通过的胜算大大提高。

　　菲各界质疑“政治野心”

　　菲律宾媒体对于罗穆尔德兹兴致勃勃挑起修宪一事，毫不留情地评论道：“‘声名狼藉’的修宪不过是一场政治戏剧表演。每个人都知道修宪背后的‘真正利益’，这只是他们为了实现政治野心的伎俩，希望菲律宾人不要再次被愚弄。”

　　有分析称，罗穆尔德兹推动修宪的根本目的是将菲律宾政治体制由“总统共和制”转变为“议会共和制”，使其能利用党内地位及对议员选票的掌控力出任菲律宾“总理”。这样一来，即使其表哥马科斯卸任总统职位，马科斯家族仍能牢牢掌握菲律宾最高权力。

　　罗穆尔德兹的民众支持率一直落后于其2028年总统竞选的头号竞争者、现任副总统莎拉·杜特尔特，而且菲律宾迄今为止没有一位众议院议长在总统竞选中取得成功。因此，分析人士认为，向议会制度转变是罗穆尔德兹继续掌握权力的唯一途径。

　　罗穆尔德兹的“司马昭之心”引起了菲各界人士的反对。不少人对“人民倡议”的签名表示怀疑，质疑“如此迅速，恰恰证明了这是一场有组织、背后投入了大量资源的虚假人民倡议”。

　　前总统杜特尔特也敦促菲律宾人“捍卫”宪法，抨击可疑签名运动是“对民众自由决策权的不尊重”。有媒体爆料，此次“人民倡议”的过程涉嫌“贿赂民众”，“每个选区约挪用了2000万比索进行贿赂，每位民众在签署请愿书后即可领取100比索的‘好处费’”。

　　菲参议院也对众议院试图攫取制宪大权发起反击。参议院议长祖比里公开反对“人民倡议”，称此举可能导致宪法危机，“破坏我们两院制的稳定并扰乱制衡体系”。17日，祖比里提交了一项决议，该决议若获得参众两院通过，将把修宪限制在“经济条款”，不涉及政治内容。菲媒体评论称，这是参议院的“自救措施”。

　　随着修宪逐步提上议程，菲总统马科斯对修宪的态度则发生了耐人寻味的变化。去年2月，马科斯曾表示“修改宪法不是优先事项”，称菲律宾可以在“不取代1987年宪法的情况下吸引外国投资”。但到了去年12月，他又声称“正在研究一些宪法条款”，称这些条款“阻碍了我们试图吸引菲律宾的一些潜在投资者”。

　　1月22日，菲律宾民调机构“OCTA研究”发布报告，调查显示只有1%的菲律宾成年人认为修宪是政府必须解决的紧迫问题。即使一些众议员不遗余力征集请愿签名，大多数菲律宾人仍然不认为修宪是一个紧迫的国家问题。

　　菲律宾劳工团体、农民律师团体纷纷公开表示反对修宪。1月19日，菲律宾工会及人权组织发表声明，反对一切试图修改1987年宪法的行动：“即使是所谓宣称的修改经济条款的目标，也极可能威胁到保障劳工权利的条款。”

　　1月20日，由农民、工人、律师等不同职业团体组成的示威者在菲律宾大学内抗议修宪。示威者警告称：“请正视菲律宾工人的真实迫切需求，而不是无休止地陷入对修宪进行言语辩论的困境”。

　　（光明日报马尼拉1月25日电 光明日报驻马尼拉记者 梁逸韬）

　　《光明日报》（2024年01月26日 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