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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守正创新 彰显文学力量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2024-10-09 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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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价值纵横谈】

  作者:钱念孙(安徽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身处社会生活瞬息万变、新兴创作和传播媒介日新月异的今天,文学创作自当处变不惊,坚持守正创新。有人说过,文学的守正创新讲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既然要“守正”,就是要尊重和遵循传统正脉,这样如何创新?既然要“创新”,尤其是较大程度的创新,必然要打破原有的条条框框,突破原有的规矩套路,这样又如何守正?这个说法多少揭示了守正与创新之间的内在矛盾,也披露了文艺界对守正创新还存在一些模糊认识,同时还向文学评论界提出对“守正创新”进行清晰阐释的迫切要求。

  守住价值追求之正

  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既定的社会环境、文化传统和基本或更高的教育熏陶,必然在每个人心中刻下一条判断是非曲直的价值基准线,以及一个追求真善美的价值高位线。基准线提示我们什么事不能碰,应当予以否定和摈弃;高位线告诉我们哪些事要尽力而为,是做人攀升的目标。文艺作为引导国民精神的灯火,自然要取法乎上,在表现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时,举精神之旗、扬理想之帆,透过五彩斑斓的生活表象,从中发现和高扬人性之美、时代之美,让人们看到生活的意义和人生的价值,看到奋斗改变命运的力量。

  20多年前我曾经去过一次普陀山,铁路、公路、轮渡几经周折才到目的地。前年再去,整个舟山群岛已经被各式各样的跨海大桥相连相通,那气势和壮观若非亲眼所见,几乎不敢相信。我所生活的合肥市原来路窄车多,现在地铁四通八达,高架畅行无阻。一个现代化的中国,就在我们的眼中展翅腾飞。面对这样一幅徐徐铺开而又快速掠过的时代画卷,不少作家有感而发,奉献了精品佳作,着力反映建设者艰苦卓绝的奋斗人生,突出波澜壮阔的社会演进历程,情节动人,形式精巧,表达出对历史、时代、人生的尊重与敬畏。

  直面人生、直面生活,不仅是作家应有的创作状态和宝贵品质,也是文学作品深入反映社会生活、透析生活本质和规律的根本保证。作家要善于用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引领道德风尚,抒发人生理想,发现人们为摆脱困境和战胜丑恶所做的牺牲与努力,表现真诚善良的可贵和世道人心的向背,告诉人们什么是应该肯定和赞扬的,什么是必须反对和摈弃的,力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让人在审美的氛围之中领略生活的美好和希望,从而以更加积极、乐观的步履走好人生旅途。

  守好创作心态之正

  如果说,文学创作的价值之正,主要体现在对社会生活中纷繁现象是非善恶、好坏对错的价值分辨和判断,那么,创作心态之正则更多关乎作家主体的志向和追求,关乎创作目的和写作态度等多方面的问题。

  也许有人想说,为一部作品殚精竭虑,反复打磨,耗时费力,投入与产出比悬殊太大,不值得也不划算。这样的创作态度,不仅是对文学创作目的和意义的误解,也会误导创作,使低俗作品大行其道。这不仅是对文学本身的一种伤害,也是对社会精神生活的一种伤害。

  其实,文学作品虽然具有商品属性,但决不能等同于一般商品。两者尽管都要接受消费市场的检验,但文学作品被人消费使用时,主要是满足人的精神需求和审美滋养,与一般商品主要满足人的物质及实用需求判然有别。因此,我们不应也不能把物质生产贪多求快的规律照搬于艺术生产,而应当把提升艺术质量、打造精品力作放在中心位置。

  文学创作如传统缂丝刺绣,是编织人类心灵五彩云霞和情感涟漪的手工细活。它不仅需要作家以深邃思想和敏锐目光洞悉社会生活的波涛与暗流,还要以匠心独运、新颖别致的形象刻画,对气象万千的社会生活进行精彩表现。真正的文学创作需要摈弃急功近利的浮躁做法,不仅杜绝如法炮制,忌讳照猫画虎,甚至需要摈弃大同小异,乃至小同大异。

  作家创作有了价值之正和心态之正,就能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把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作为创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褒扬真善美,贬斥假丑恶,将培根铸魂作为文学的自觉担当。同时,作家就能扛得住诱惑和欲望,以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从容和定力,远离低俗、庸俗、媚俗的江湖卖场,绕开碎片化、浅表化、泛娱乐化的沼泽泥潭,以字斟句酌、一丝不苟的专业精神,锤炼精品,打造经典。

  重在发现生活的新意和至理

  任何有价值的文学作品,不论是写现实还是写历史、不论是言情还是推理、不论是现实主义还是浪漫主义,都源于作家对当下社会人生的体察和思考,同时也是对中国乃至世界文艺史巨大文本的续写。作家和读者都生活在当下,他们的所感所知、所思所想,离不开时代激情和生活变迁的触发,也必然是在阅读和赓续中国文艺、世界文艺遗产的基础上进行创作。在作品中呈现作家对时代特征和社会生活的洞悉新见,既是文学创作本身的内在需求,也是每个时代文学为浩瀚文艺史增光添彩的必然要求。

  创新不仅彰显在对时代、对生活的独到勘探和新颖发现,还体现在以怎样的认识及态度来对待和表现这种勘探发现。我比较欣赏19世纪俄罗斯作家,如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等。通过他们的作品,读者能从苦难中看到希望,从不公中看到正义,从罪恶中看到反省和忏悔,一句话,我们更多看到的是对生活悲悯和对生命的热爱。他们侧重追问人性、拷问灵魂、讴歌善良、张扬尊严,以博大襟怀关注社会、理解历史与拥抱生活。

  优秀的作家是“人类的良心”,他面对波澜壮阔又五彩斑斓的社会生活,始终保持忧患意识,不断锤炼坚强信念、挺立不屈意志。这既是文艺作为引导国民精神灯火的职责,也是作家能否兼用望远镜和显微镜辩证剖析生活的体现。

  在艺术表现方式上“施展拳脚”

  清代诗人赵翼说:“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这既是指文学所反映的社会生活无时无刻不在演化嬗变,创作必须为表现新时代和新生活辛勤开拓,也是指文学的创作手法和表现方式必须与时俱进不断更新,以给人新的审美体验和审美愉悦。

  文学创作本身是观念和手段结合、内容和形式融合的深度创新,是胸怀和创意的汇聚、艺术和技术对接的集成革新。文学的原创力来源于创新,发展动力和后劲也在于创新,只有把创新精神贯穿文学创作生产的全过程,才能使文学保持蓬勃向上的旺盛生命力。

  当下社会快速发展,尤其是互联网的无孔不入,人工智能的突飞猛进,文艺创作在文学、美术、影视等各个领域,都面临人工智能创作的严峻挑战。只要登录人工智能平台,用文字或语音给出创作要求、主题意蕴和风格趣味,人工智能很快就能自动生成作品,不论是诗歌、散文、小说,还是绘画、影像等,全都唾手可得。如果不满意,还可以反复给出修改指令,不断调整改进。面对这样效率极高且学习能力极强的竞争对手,我们的创作必须在古今中外文艺大文本的原野上另辟蹊径,在更大程度上发挥创作主体的潜力和能动性,才能一骑绝尘,摆脱人工智能的跟踪和比拼。

  作家创作和人工智能创作都离不开学习和模仿。人工智能的学习、记忆、模仿能力远超人类,但只能在人类已经开垦的园地,或者说只能在人给定的范本和模式内获取思路与手法。而作家除了可以学习和汲取古今中外文艺传统所提供的经验外,还能够从川流不息的社会生活源泉中获得灵感和启示,从现实与历史的碰撞和自身的生命体验中获得感悟与创意。这是人工智能创作无法企及之处。

  由此,我们理应有这样的认识:对于矢志攀登高峰、打造精品的文学创作,只有绕开陈陈相因的浅滩和暗礁,在波澜起伏又变幻莫测的生活海洋中,以自己的独到发现和卓越创造劈波斩浪,才能开辟新的航道,驶入新的天地。这包括对纷繁复杂社会生活的深度勘探和深邃理解,也包括调动各种新兴呈现方式和手法,对艺术如何表现和刻画对象进行开拓与创新,大至文艺类别和体裁边界的突破、改造与融合,小至对每个形象、情节、场景,乃至对一字一句的斟酌与推敲——以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精神锲而不舍,孜孜以求……

  《光明日报》(2024年10月09日 14版)

[ 责编:孙宗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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