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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如海 真情如梦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2024-12-13 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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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跋】

  作者:孟繁华

  2022年1月,谢冕先生的《觅食记》出版。说是“觅食”,吃只是一个方面,谢先生通过吃,写了人与事。因此,《觅食记》终不是“随园食单”。《觅食记》出版之后,便有出版社约谢先生写“花事”。谢先生确实写过一些与花有关的文章。这些文章,在结构或立意方面,与“觅食”有相近之处,那就是,或柔情似水,或气势如虹,或如游丝拂面,或如地火喷发地写他的“花事”;但他更是通过写花来写他要写的人,写人的情义、交往和对世事的态度,因此,他的“花事”可以称为“花为媒”。

  在这本由谢冕先生和他的学生高秀芹合著的散文集《花事》里,谢先生的“花事”收入八篇,写的是“玉兰”“郁金香”“洛神花”“槐花”“三角梅”“水仙和腊梅”“紫藤花”。他写玉兰花,从三月写到六月,从玉兰的绽放,写到六月的哀伤,从花事到心事。关于郁金香,先生写了两篇:一篇是《郁金香的拒绝》,写在郁金香之都阿姆斯特丹竟一直未曾与郁金香谋面的“悲惨遭遇”,那遭遇让我们明白了什么是未了情,什么是不堪回首;另一篇是《我有了一枝郁金香》,未了的心愿终得补偿,因郑敏先生有郁金香相赠。他在台湾幸遇洛神花,与痖弦先生琴瑟和鸣。《岂止橡树,更有三角梅》,先生谈起诗人舒婷和她的诗。《岂止水仙,更有腊梅》,通过水仙写了谢先生的夫人陈素琰与宗璞先生的情义。《我与紫藤有缘》写的是故乡福州市人民政府要为谢先生建一所“谢冕文学馆”,谢先生接受了家乡的美意,但他绝不用个人的名义命名。他将这个文学馆命名为“紫藤学堂”。紫藤学堂坐落在他曾经就读的三一学校(现更名为福州外国语学校)旁,是沈绍安先生的旧宅。福州多紫藤,而北大中文系原址的五院也开满了紫藤。紫藤的花语是思念,是爱。谢先生将个人文学馆命名为“紫藤学堂”,我们大抵也明白了先生的用意,当然,也更深切地体会了先生的情怀和格局。

  先生的“花事”有花,有事,更有人。说到抒情手笔,先生可谓“文坛圣手”。《中天门的槐花》有这样一段:

  平原上的槐花我见过,在我的燕园,那里的槐花也很有名,未名湖山间的夹道旁,朗润园的湖滨山崖,春深时节也是满世界的芬芳。但那些花景是散落各处的,这里一丛,那里一丛,总在隐约仿佛之间。而中天门这里不同,是集聚性的、无保留的、竭尽心力的绽放,不是绽放,简直就是喷发!那情景,那气势,一如充盈在齐鲁大地无处不在的侠气与柔情,令人内心感到温暖。极目望去,眼前涌动的一片花海,白花花的竟是让人心惊的明亮。在道旁、在岭崖,在云岚氤氲的山谷,到处是它飘洒的璎珞。浅浅淡淡的绿中泛着耀眼的白,在明亮的阳光下闪着宝石的光芒。

  每每读到这里,我总是情不自禁,内心有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欢愉,这就是如诗如画。

  古人也多有写花的诗文,比如陆游:“常年春半花事竟,今年春半花始盛。衰翁不减少年狂,走马直与飞蝶竞。”他也写到个人,但仅限于略抒胸臆。苏轼有“赏花归去马如飞”,快意则快意,但纵观全诗,还是在古代文人的窠臼里。我并不是说谢先生的“花事”摧枯拉朽空前绝后,而是在比较中可见谢先生作为现代知识分子写传统题材的别一番境界。

  高秀芹女士是谢先生的关门弟子,是我的师妹。她的“花事”,多为童年记忆,写的是孩童时代与花的情缘。她的花有“木本花”“草本花”“蔬菜花”和“树木花”。这样的划分方法,大有将自己塑造为“花木专家”的气势。她的“花事”,有浓郁的生活气息,甚至是乡土气息。在她的记忆中,这些“像梦一样的花,如同一首清爽的诗”。秀芹前后写了24种花,可谓见多识广。如果说“木本花”“草本花”“树木花”等,都很常见且可登“大雅之堂”的话,那么她的“蔬菜花”不仅别具一格,而且雅俗共赏。如果说由海棠花及李清照、《红楼梦》,体现了秀芹的文学造诣和趣味的话,那么写黄瓜花,则显示了她的质朴和智慧。她看到的是黄瓜和花“不离不弃”“唇齿相依”的关系,而且从美学的意义上,黄瓜花“黄得彻底,黄得逼人”。在黄瓜这里,“有花就有果”。这就不是写黄瓜了,她写的是见识和生活中的发现。还有茄花、扁豆花、韭菜花、拉瓜花,活色生香。

  这里我还想说另外一个话题。谢先生年事已高,秀芹是陪伴最多的弟子。特别是谢先生和师母出差,秀芹一定不离左右,相伴相随,无微不至,情同父女、母女。那些场景,感人至深。由此可见秀芹的为人,她真的了不起。现在,这对师生、这对“父女”,联袂出版了散文集《花事》,自是师门的一段佳话,更是文坛的一段佳话。

  (本文为散文集《花事》序言,该书即将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

  《光明日报》(2024年12月13日 15版)

[ 责编:邱晓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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