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刘勇 吴琳

　　“起网嘞——嗨哟！”11月15日下午，大连梭鱼湾足球场西侧外场，一阵雄浑有力的号子声穿透初冬的海风。在“辽亮足球 超越梦想”2025辽宁城市足球超级擂台赛文体旅嘉年华的舞台上，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长海号子”的代表性传承人们身着传统渔民服饰，以原生态的唱腔再现了海岛先民耕海牧渔的劳动场景。粗犷的旋律与不远处绿茵场上的呐喊声交织，构成一幅传统与现代激情碰撞的生动图景。

　　台下，带着孩子来看球的市民刘成不自觉地跟着节奏跺起了脚。“没想到来看球赛，还能被这样的‘老调子’震撼到。”他感慨道，“虽然听不懂具体的词，但那股劲儿，那种齐心协力的力量感，直往心里钻。”他道出了许多初次接触长海号子的观众的心声——这是一种无需理解歌词便能直接感知的律动。

　　长海号子，流传于我国大连长海地区，是一种极具艺术特色的东北地方劳动号子，分为船民号子和渔民号子。随着机械化普及，这种曾回荡在海天之间的声音，渐渐沉寂。“大部分‘号子头’都已故去，很多号子也随之消逝了。”长海县文化旅游体育事业服务中心主任刘建华回忆起启动抢救工作时的情景，语气依然沉重。

　　2010年，长海号子被列入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名录。此前，长海县就开始全面搜集、整理流传于民间的号子，对老渔民进行访谈、录音、录像，分门别类地进行登记。长海县文化馆馆长王兆强带领同事走遍长海每个岛屿，寻找会唱号子的老人。收录过程中有个插曲让王兆强记忆犹新，一位老人表演号子，刚起了一个头儿，突然卡壳不会喊了。“印刻在老人骨子里的号子，陪伴老人一辈子了，怎么喊不出来了呢？”后来有人出主意，“在树上拴根绳，让老人们手握绳子模仿升帆，兴许能喊出来。”果然，老人们边拽绳子重复多年熟悉的动作边喊号子，还真的顺利喊了出来。四五十位老人，最年轻的75岁，最年长的90多岁，用颤抖的声音，为后人留下了十几首即将失传的曲谱。

　　今年68岁的刘玉来，是长海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是长海号子第四代代表性传承人。2004年，47岁的刘玉来学习长海号子，和十五六个有着唱歌底子的文艺爱好者跟着七八名七八十岁的老人学习喊长海号子。“我得到了几位老人家的认可，‘这个后生喊得好’。”刘玉来回忆道，“喊号子不是歌，不是唱就可以，喊号子要有悟性。我为什么被选中，因为我有八年的船上渔民生活经历，摇橹、升帆、拉网、下锚等等，船上所有的活都干过，所以演唱、肢体动作、节奏都符合长海号子的喊法。长海号子就是在劳动中萌生的艺术，闲暇时不喊，劳动时、出大力时才喊，随着号子响起，大家伙动作整齐，力往一处使，才能顺利完成重体力劳动。”

　　梭鱼湾的舞台上，刘玉来身边站着一批年轻的传承者。展望未来，这古老的旋律将更多地唱响在城市广场与海岸景区，为百姓生活带去深厚的文化滋养。

　　《光明日报》（2025年12月09日 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