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真言】

　　作者：王加启（国家奶业科技创新联盟理事长）

　　牛奶，也称牛乳，含有蛋白质、脂肪、乳糖、钙、铁、维生素B2、维生素D等多种营养素，且比例适宜，容易被人体消化吸收，是各类人群的理想食品。因此，世界卫生组织把“人均奶类消费水平”列为衡量一个国家人民生活水平的主要指标之一。许多国家也把发展奶业作为提高国民身体素质的重要途径，把鼓励乳制品消费作为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的一项重要措施。

　　我国于2012年提出了优质乳的发展方向，联合全国科研、高校和生产等单位协同攻关，经过10余年努力，围绕奶业全产业链研究确定14个环节318个关键控制点，研制102项标准，基本建成涵盖种好草、养好牛、产好奶、喝好奶的优质乳工程技术与标准体系，并已在2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80家种养加一体化的乳品企业全面实施。当前，国产优质巴氏杀菌乳的市场竞争力显著增强，2024年已经占到市场巴氏杀菌乳的97%以上，而进口包装牛奶量则从最高峰时每年进口104万吨下降到2024年的41.65万吨。

　　但我国牛奶人均消费量仍远远不足。统计显示，2024年，中国牛奶产量为4079万吨，进口量为1587万吨，人均产量为28.9千克，人均消费量为40.5千克，约合每天消费111克。这个数字远低于《中国居民膳食指南（2022年）》中“一般成年人每日摄入奶及奶制品300至500克”的建议量。研究和调查也发现，‌目前全国14.12亿人口中至少仍有三分之一尚未实现经常喝奶。

　　推动“市民奶”向“全民奶”发展，是中国奶业面临的重大任务。

　　为何要走向“全民奶”？首先，“全民奶”能支撑全民健康。纵观欧美、日本等国家的饮奶历史经验，牛奶是强壮民族不可或缺的产业。医学研究早已明确，科学饮奶是补钙强骨的有效途径。2018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开展首次中国居民骨质疏松症流行病学调查，发现我国低骨量人群庞大，40~49岁人群低骨量率达32.9%，50岁以上人群低骨量率达46.4%。这些都是骨质疏松症的高危人群，亟待培养更为健康的饮食和生活方式，来强筋健骨，提升身体素质。

　　其次，“全民奶”可支撑粮食安全。发展畜牧业，核心目的是生产动物蛋白。研究发现，与禽肉、猪肉、牛肉相比，每公顷粮食喂养动物所产出的蛋白质数量，牛奶最多，其转化效率最高。因此，从经济角度计算，发展奶牛养殖业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土地利用效率，减轻饲料粮压力，为保障粮食安全作出贡献。

　　再次，“全民奶”还能支撑农业可持续发展。欧美发达国家奶业产值占农业产值都在20%左右，英国甚至在40%以上。饲养奶牛的草地都可以种粮食，为什么不直接种粮食出口，而是养殖奶牛出口奶制品呢？这是因为奶牛养殖业是整个养殖业中与土地结合最紧密的产业，是推动农牧结合、种养循环最有价值的产业，有利于推动农业绿色发展。

　　因此，我们应进一步提高对奶业的重视程度。未来10年，我国农业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农牧分离、种养脱节。反观世界农业强国在发展过程中，都特别发挥了奶业对整个农业发展的巨大带动效应。这是因为奶业涵盖种植、养殖、加工、消费等众多环节，产业链长、纵深价值高，奶业发展起来，可更好促进养殖业与种植业相融合，青贮与饲草等全植物产量得到高效利用，过腹还田，实现降本增效、肥地环保，同时，也能促进养殖业与加工业相融合，实现产业链更深联结。

　　笔者建议，应加快建立农为主体的奶业发展模式。目前，奶业主导模式比较单一，为保障大城市供应作出了贡献，但是也导致奶产品市场售价偏高，抑制了奶业发展。要加快建立农为主体的“种养加消”一体化区域模式，作为现有模式的有益补充。农为主体的种植、养殖、加工、消费一体化区域模式，可以依靠奶农、农民合作社，也可以是混合经济，但是要立足乡村、服务区域，根据各地自身饲草饲料用地情况发展本地奶业，做到生产加工消费一体化，减少周转环节，由此最大程度地降低奶产品价格、增强奶产品的可及性，让市县、乡镇和农村的消费者真正喝到本地的优质新鲜奶。

　　加大奶业科技创新与标准研制投入也不可或缺，其中，开展质量安全风险防控的科技攻关与标准研制尤为重要。尤需解析不同贮存条件下生鲜乳质量和微生物菌群等变化规律，构建奶及奶制品新鲜度特征指标数据库，开发生鲜乳致病致腐微生物及其有害因子评估与防控关键技术与标准，构建安全优质的发展模式。

　　加强政策支持力度也殊为关键。应尽快建立奶牛-耕地配套制度，实现农牧结合、种养循环，这是减少饲草进口依赖、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牛奶品质和竞争力、减轻环保压力和保护耕地等一系列问题的总开关。通过严格生产过程的质量安全控制与监管，并制定饲料饲草种植加工、粪污处理还田和冷链储存储运等环节设施设备补贴扶持等政策，以重塑奶业的价格体系，引导形成产业薄利多销、全民喝得起奶的发展新格局。

　　《光明日报》（2025年12月20日 0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