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志清(中国王维研究会副会长、南通大学教授)
龚学明,是个很有方向感的诗人。我非常赞同诗人林雪的这个判断。
我读过学明的几部诗集,也给他写过评论,他的诗是我欣赏的那种,是思想的诗,情感的诗。我一直以为,最好的诗歌应该情感饱满而道德力量充沛。读学明的诗,总被其诗中的道德力量所“潜移默化”地感染。这也让我常常思考:为什么当下诗歌被边缘化,越来越没有读者?这主要不是因为缺少技术,而是因为缺少思想与情感。很多作品没有思想与情感,内容单薄,就只能玩弄技巧,靠文字变异来糊弄读者,因此也被读者所疏远。
龚学明的近作《爸爸谣》(江苏人民出版社2019年4月出版),是生命哲学意义上的诗性探索,意切情深,充满哲思,具有引人向善的力量,能够唤起人的善良感情,如感恩心、敬畏心、同情心、忠孝之爱心等。我以为,诗,不外乎就是一种“观物取象”。而这个观与取,完全取决于诗人的内心,完全受制于诗人的情感与心智。《爸爸谣》是一部关于生存和生命的诗的思考,从悲叹生命的无常,到对短暂生命的赞美,在接受生命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的规律中一唱三叹,诗歌的情绪也随之大起大落。诗中所有生活的碎片,在理性和直觉的意象融合中,充满了忧患,充满了诗人对社会的关切。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中称诗是“有意义的感情的表现”。他说:“这种感情只活在诗里,而不存在于诗人的经历中。”龚学明用语言诉诸记忆,战胜时间与死亡,让其爸爸永远活在他的语言里,活在他的感情里,活在诗的意象里。因此,他诗中的生活,不仅是艺术,也不仅是诗人全部的理性、情感与生活经验,还是其生活本身,甚至是生活的灵魂,与时代自然的照应。
《爸爸谣》以“谣”为题,节奏优美哀婉,或许是受西班牙著名诗人洛尔迦的影响。洛尔迦创造出一种新诗体,在诗中引入大量的谣曲,使诗中充满了无数的意象、跳跃的思绪和犹如民谣般的烂漫,情感越发隐晦,让人捉摸不透。龚学明诗也“谣”变了起来,精心布局,放飞想象,复叠以浓郁的民间色彩,动用了超现实主义的先锋手法,表现诗人一再陷于回忆带来的甜蜜和痛苦中不能自拔的浓郁悯情。学明试图以谣的手法,讴歌一个具体的爸爸,真实而艺术地表现爸爸这样一种身份的亲切之感,表现爸爸对子女的爱心与对社会的奉献。然而,爸爸没有了,让他陷入锥心之痛的迷幻中。他上天入地寻找,寻找爸爸,却仍然没有爸爸的讯息,爸爸“灵活而轻盈,他无处不去”“我看不到他,听不到他,抓不住他”。冷峻的悲伤,诗中创造出真实的神秘性和难以表述的不可知性。
诗像谣一样悠远,像谣一样不可捉摸,像谣一样轻盈而富有乐感,也像谣一样经久不散地在人们耳畔萦绕而低回。《爸爸谣》突破了时空,突破了人我物景,也突破了叙事的局限性与抒情的有限性,或真或幻,或实或虚,或有或无,诗绪在诗的秩序中狂烈地跌宕腾挪,场景在意象的叠加中频繁转换,而那些通感、象征、明喻等技术的运用与非技术因素的抒发,都企图也实实在在地给读者以强烈的精神震撼。
诗是语言的最高形式,美是生活的最高形式。诗应该是对崇高情感的抒发与推崇,坚持以情动人的最佳形式。龚学明企图以《爸爸谣》唤醒逐渐缺失的孝心,尊老爱幼的美德,唤醒人们心灵中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