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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中显现生命的奇崛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2019-05-29 0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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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陈晓明(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教育部长江学者)

  出生于1980年的南飞雁属于少年成名,2001年,21岁的他大学还未毕业,就出版长篇小说《冰蓝世界》。随后又有五六部长篇和不少中短篇小说出版,可谓少年老到,出手不凡。南飞雁身处中原,坚守传统文学阵地,像他的河南前辈作家们一样,都有一股子坚定不移的文学精神。早在2007年,27岁的南飞雁已经写出《大瓷商》这样颇为大气的作品,对豫商的历史与文化,他也能自如地穿行于其中。南飞雁勤奋而有担当,最近又出版新的长篇小说《省府前街》,更显出他已有几分成熟的本色。远观历史风云,近看世态人生,南飞雁把握故事架构和掂量人性的能力都有很大的长进。

  《省府前街》将眼光拓展到了整个时代变迁下的河南城与人的命运,可谓壮志雄心。前有《大瓷商》《天蝎》这类小说的铺垫,《省府前街》的成文可谓意料之中。小说以开封沦陷、抗战胜利、开封解放、河南省省会迁往郑州为主要节点,以沈氏家族在历史巨变中的命运为主要情节,讲述了在硝烟和炮火中变化的城和成长的人。人与城的命运如此深切地交合在一起,令人心痛,也引人感奋。

  南飞雁善于把握住生活的那些机缘巧合,从而使得他的故事惊心动魄,人物变化多姿,故事大起大落。南飞雁的叙述能从大处着眼,细微处落墨,他的那些人物处于被历史网罗住的命运。其他人看到别人的命运,也看到自己的命运,但却无力改变被历史决定的命运。这就是20世纪的中国历史,这就是20世纪历史中的中国人。法国哲学家巴迪欧在讨论曼德斯塔姆的一首题为《世纪》的诗时,他惊异于人的命运深陷于历史中的那种状态。他说:“这里,我们触及了一种在整个现代性中都至关重要的历史主义,这种历史主义介入了曼德尔施塔姆的诗歌生命论之中。生命和历史不过是一个事物的两个不同的名字:这个变化将我们从死亡之中拯救出来,成为了我们生命的确证。”我们也可以此角度来看南飞雁写的那些人物的生命遭际,他们的生命或挣扎或奋斗的意志。

  小说表现人物性格颇有立体感,也写出了人物性格的内在矛盾,因而使得人物更为饱满而可亲可信。赵贻海天生是一个情种,虽为军人,体格健壮,明了人情世故,却因容易动情,亦容易为情所困。赵贻海显然继承了贾宝玉的观念,“女人是水做的”,因而他容易找到女子的闪光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弃了性命、忘了战争也值得。正是因为这份真,女子愿托付真心,也往往被赵所伤。爱对他来说,并不能专一,往往是烈火般的、猛烈的又倏尔消失的。真正对爱的执着反而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因而深爱却在走向死亡的瞬间成为永恒。

  南飞雁写作《省府前街》是做了相当充足的案头工作,书中涉猎的历史事件、地方变迁、水利修建等,都做足了功课,方能在文献、调查中萃取小说的材料。南飞雁的叙述也很从容,信心十足,故而张弛有度,或紧或松,娓娓道来,前后兼顾,左右逢源,故事首尾相连,或节外生枝,都能做到掌控自如。信件的运用也很有创意,人物未明身份,而是逐渐明朗清晰起来。故事的悬念设置,暗藏机关,也都恰到好处,适可而止,并不过分故弄玄虚,却能使小说更引人入胜。

  当然,作为一部历史容量如此之大的作品,小说也有一些可再推敲之处,结构的清晰性和复杂性的处理还可以更讲究,有些地方略显杂陈。有些人物处理还显得简单雷同,似乎是为设人物而做的角色,对人物的集中度和矛盾的关节点把握得更加内在些和紧密些,可能会更有力。作为80后作家,南飞雁坚守传统文学而能形成自己的路数,是值得赞赏的,可以想见,他的创作道路会走得很远,很坚实。

  《光明日报》( 2019年05月29日 14版)

[ 责编:孙宗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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