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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舒大刚(海南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四川大学国际儒学研究院院长)
近日,岳麓书社出版《王闿运全集》(以下简称《全集》),这是该社继《船山全书》《曾国藩全集》《左宗棠全集》《魏源全集》之后,推出的又一套学术文集汇编,共38册、1200余万字。王闿运是晚清时期重要的经学家、文学家,著述宏富,遍及经、史、子、集四部。出版其全集,不仅是对传统经史之学的一次总结,于当下古籍整理和学术研究亦有参考意义。综观《全集》,呈现出以下几个特征。
《王闿运全集》 朱汉民 主编 岳麓书社
其一,学兼四部。著述称“全集”“全书”的很多,但是真正能做到“全”的寥寥无几。究其原因,多是作者自身知识支离、不成体系,“各得一察焉以自好”,在知识领域上无法做到真正的“全”。《王闿运全集》则不然,经部收录14种,《诗》《书》《礼》《易》《春秋》《尔雅》等皆有著述;史部收录10种,正史、古史、地理、方志、日记等,应有尽有;子部收录5种,《曾子》《墨子》《管子》《庄子》《鹖冠子》,皆有注释;集部最富,共收录14种,有《楚辞释》《八代诗选》《唐诗选》,以及自撰诗、文、词、信函、对联、诗话、语录等,琳琅满目。末附“资料汇编”,汇录其年谱、传记、评点等研究资料。这就使《王闿运全集》不仅仅是学兼四部的著述集大成者,也是研究晚清学术及学人的多重参考。
其二,见证风云。如该书《总序》所言,王闿运一生亲历了晚清众多重大政治事件,是这一历史时期的见证者。他少负奇志、关注现实、放眼世界,曾向洋务运动践行者丁宝桢建言,体现了他对现实和国家的关注。
其三,校勘精审。《全集》的点校整理和编辑出版,可谓精心——在先前《湘绮楼全书》《王湘绮先生全集》《湘绮楼诗文集》和《湘绮楼日记》等王氏著述汇刊、整理的基础上,尽力将现存王氏所有著述全部收入。翻阅章集,可知《全集》从立意、规划,到组织实施,结集、出版,都十分规范。其版本交代明晰、校勘精审、用语谨慎、附录丰富,共耗时8年,在诸多学术研究求速成的比照下,可谓一缕清风。
其四,惠泽学林。王闿运从事书院教育30余年,培养了众多弟子,其中有廖平、杨锐、刘光第、杨度、齐白石等为人所知的近现代历史人物。1878年,王闿运入川,受聘于成都的尊经书院。掌教8年中,他整饬院规、从严治院,倡导经世致用、崇实尚用,设立书局、刻印经典,为四川培养了一批人才。当时四川一些书院已入八股泥潭,张之洞建尊经书院矫正之。自王闿运入蜀,号召“考四海而为隽,纬群龙之所经”,一改四川学风,开启近代蜀学。这一点,已有许多文章和著作研究,不再重复。《全集》中,可见王闿运对蜀学的影响。
其五,可资借鉴。《全集》充满了王闿运对历史文化的观察之法和治学经验。如他讲治学:“治经:于《易》,必先知易字有数义,不当虚衍卦名;于《书》,必先断句读;于《诗》,必先知男女赠答之辞,不足以颁学宫、传后世。一洗三陋,乃可言《礼》。《礼》明,然后治《春秋》。”又说:“说经以识字为贵,而非识《说文解字》之字为贵。”又曰:“文不取裁于古则亡法,文而毕摹乎古则亡意。”这些都是经验之谈、成功之方,可以指导当下学人依此效行、渐入佳境。
古籍整理,对赓续中华文脉具有重要意义。《全集》的出版,不仅是对湖湘文化先贤学术成就的一次全面总结,也是对传统经史之学的一次深入挖掘和传承,更是一个地方古籍出版社长期以来坚守主业的体现。
《光明日报》(2024年12月21日 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