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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甘肃礼县四角坪遗址:探寻尘封的秦帝国礼制建筑群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2025-08-26 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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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记者 王冰雅 尚杰 光明日报通讯员 苏家英

  从高空俯瞰,四格子山顶被人为削平,形成了一方开阔而规整的巨型平台。平台中央,一处夯土台基雄踞核心,被四周的建筑基址环绕。这便是入选2023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甘肃礼县四角坪遗址。

揭秘甘肃礼县四角坪遗址:探寻尘封的秦帝国礼制建筑群

甘肃礼县四角坪遗址现场。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供图

  此山为何人所削?建筑又为何而建?如此庞大的工程,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为了揭开重重谜题,2020年起,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复旦大学、北京大学,对遗址展开系统性发掘。如今,发掘工作已接近尾声。日前,记者随考古工作者,探访了这片沉睡2200余年的神秘遗址。

  秦代大型礼制建筑群

  头顶骄阳,登上海拔1867米的四格子山顶,眼前的恢宏景象令人震撼。遗址面积逾10万平方米,山顶核心建筑群面积约2.8万平方米。

  2009年,时任礼县博物馆馆长王刚在这里发现了疑为秦汉时期的瓦当,随即联系了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我们登上山顶查看,整个山顶异常平坦,绝非天然形成。那时山上还种着麦子,有趣的是,中间地带的麦子长得格外稀疏,好像营养不良似的。后来我们才明白,它们长在夯土台上,土层太薄了。”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馆员、四角坪遗址考古队领队侯红伟回忆道,“当时推测这可能是一处军事堡垒。”

  在已故考古学家、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赵化成的推动下,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先后对四角坪地区进行了两次勘探,该遗址的重要性逐渐被认识。

  2020年,四角坪遗址发掘工作正式启动。经过六年努力,考古工作者已基本廓清建筑的整体形制。

  “它和我们过去发掘的居址、墓葬都不同,而是以建筑基址为主的大型遗存。”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馆员、四角坪遗址现场负责人裴建陇说。

  在遗址中央,一处面积约900平方米的方形夯土高台格外醒目。以它为核心,外围环绕着三重门及门塾建筑、四角分布着曲尺形建筑,它们通过夯土垣墙相连,共同构成了对中心夯土台的围合之势。

  这一宏大的建筑群建于何时?

  “现场发现的瓦当全部为云纹瓦当,未见文字瓦当,而距离遗址仅4.7公里的鸾亭山汉代皇家祭祀遗址,却出土了西汉初年的‘长乐未央’文字瓦。反观规模等级更高的四角坪,竟未见一例文字瓦当。”裴建陇说,通过比较秦始皇陵、姜女石遗址等秦代遗存,结合历史背景判断,四角坪遗址应为秦帝国统一后营建的大型建筑遗存。

  “整体建筑组群主次分明、对称严整,展现出极强的礼仪性。据此我们推断,四角坪遗址是一处极为重要的秦代礼制性建筑群。”侯红伟总结道。

  疑为始皇西巡祭祀场所

  站在四角坪遗址环顾四野,翠峰环抱,天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这里宛如宇宙中心。

  四角坪的选址显然经过深思熟虑。遗址东侧是大堡子山秦公大墓,西侧则是秦人早期都邑西犬丘所在的西山遗址,四角坪恰处于这两处早期秦文化重要遗存的中间。

  此外,遗址所呈现的中心明确、高度统一的建筑格局,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天下唯有皇帝一人独尊。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在秦始皇完成统一大业的次年,也就是公元前220年,他曾巡视陇西、北地两郡。礼县地属秦陇西郡,也是秦人发祥地。

  “四角坪遗址或与秦始皇西巡回乡祭告天地有关。”侯红伟分析道。如同后世项羽“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的感慨,又或是刘邦“威加海内兮归故乡”的豪情,与二人年代相去不远的秦始皇,在成就旷世功业后,亦可能怀有“衣锦还乡”的强烈愿望。回到祖先肇基之地,向先祖告祭统一大业。

  至于祭祀的核心对象,侯红伟进一步猜想,可能与“水”有关。根据“五德终始说”,周为“火德”,秦代周,秦属“水德”。那么,秦始皇很可能在此举办过一场关于水的祭祀。不过,学界对此颇有争议,也有观点认为四角坪可能是人先祠、明堂或宗庙等礼制建筑。

  那么,是否有直接证据表明秦始皇曾在此祭祀?

  遗憾的是,截至目前,四角坪没有发现祭祀坑,也未见明确的祭祀遗迹。

  裴建陇表示:“在多年的发掘中,遗址未见明显修缮或更替使用的痕迹。出土建筑构件规格整齐,风化程度相近,它大概率是在短时间内建成使用,随后突然被废弃。”更耐人寻味的是,那些支撑建筑的柱子也仿佛人间蒸发,柱洞底部空空如也,没有腐朽的痕迹,也没有火烧后炭化的痕迹。“仿佛这里建好后,主要材料即被人刻意搬走,甚至遗留的砖也多是残破的。”他补充道。

  尽管谜团重重,四角坪遗址的历史价值毋庸置疑。“它诞生于国家从分裂走向统一的关键节点,是中国‘大一统’历史进程的物化载体,体现了中国古代统一多民族国家形成初期的风格和气魄多民族。”侯红伟总结道。

  四角坪遗址严整对称的布局,是此前文献与考古发掘均未得见的建筑形制。这一开创性布局为后世西汉德阳庙、王莽九庙,乃至明清时期天坛、地坛等国家级祭祀建筑所承袭,在中国建筑史上具有开先河之意义。

  或发现我国现存最早的“阙”

  日头高照,记者看到,遗址西南角探方内,考古队员段涛正带着几名工作人员埋头作业。

  “我们正在清理最外围建筑的拐角区域,确认建筑是否有覆瓦、有没有顶棚、有没有支撑的柱子……进一步摸清建筑细节、还原四角坪建筑群的样貌。”段涛介绍。

  通过多年持续不断的发掘,一些新发现、新成果也不断涌现。

  考古队曾将西侧的一道夯土墙误判为城墙,但后续的解剖揭示,它其实是一道嵌入山体的巨型护坡。裴建陇解释道,这道护坡从半山腰向上夯筑,不仅防止山顶平台垮塌,还填补了山体残缺的部分,将不规则的山体补充为一片规整的方形平台。

  然而,如此浩大的工程,其具体的建造过程也是未解之谜。

  复旦大学研究团队的检测分析显示,遗址出土的砖瓦成分与周边土壤截然不同,这说明这些建筑构件并非就地取材,而是来自礼县之外的远方。

  侯红伟推测,其源头很可能是秦人经营了近三百年的故都雍城(今陕西宝鸡)。“四角坪建筑群是国家级的工程,专为皇帝营建,所以它的物资运输应当有国家力量保障。雍城有专为官署供应建筑材料的制陶作坊。在当时,很可能动用了庞大的运输队伍,将雍城特供的砖瓦源源不断运抵山顶。”

  此外,侯红伟还透露,在四角坪遗址发现了我国目前现存最早的“阙”。“虽然它没有后世的‘阙’那样成熟,但是已出具雏形。关于这一成果,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梳理,成熟后再向公众发布。”

  《光明日报》(2025年08月26日 09版)

[ 责编:任子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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