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华文明
曾形容“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的拿破仑,还曾说过:“中国一旦被惊醒,世界会为之震动。”世界都知道中国这头沉睡的雄狮一旦醒来就将不凡,但不知道它将在何时醒来、醒来后将形成对世界文明的守护还是威胁。这就需要来了解,中华文明的特征是什么样。
前文说过,中国的文明态势,是一种自新型、中和型的文明。
中国是自新型的文明,这缘于儒家经典中的论述。《大学》开篇就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亲民”就是“新民”,是要使人自新的意思,成就一个新我,改过向新、除旧布新,这就是学习的目的。对人如此,对国家、对民族、对一种文明而言,更是如此。中华文明历史虽久,却不是因循守旧、固步自封的,早在两千多年前,中国文化就提出了“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提出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国家虽古老,却不忘自我更新、推陈出新,每一天都能如新生一般吐故纳新。所以中国的文明,不是一成不变的,是在坚守核心价值的基础上,始终兼容并蓄、与时俱进着,这才成就了源远流长的生命力,这也是中华文明能够成为世界上唯一鲜活至今的古文明的原因所在。
中国更是中和型的文明,“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对“和”的追求,在中国既是道德观念、也是哲学理念,既是艺术准则、也是生存方式的要求。一些西方国家由海洋文明形成的海盗意识,构成了踏上新大陆后对当地国民的掠夺行径、侵占历史,海盗式文明,以夺取他方资源为生存本能。而中国的农耕文明却是以自给自足、自食其力为生存模式和思维方式,并且在土地上形成了团结紧密的家族意识,为了耕种,世世代代企求的都是稳定与和平,厌恶战争和变数。农耕民族的子孙都要按照祖辈经验来种植和收获,最怕由乱生变、影响收成。中国人这种热土观念,转而升华为一种广泛的教化:“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中国人坚信,财富生于自己的土壤,而非掠夺他人的土地。甚至,连财富也只是末节和结果,道德才是根本和首要。而最为根本的道德,就是“致中和”。中道,就是不偏不倚、正中正好、符合常理、恰当其分的道路,用中是手段、和谐是目的,“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天地各在其位、万物健康生存——各在其位、健康生存,也就喻示着各安其土、彼此尊重,中正仁和、和平共处。
所以有些国家对中国“国强必霸”的判定、认为中国这头雄狮万万不可醒来的担忧,是站在西方行为立场上、顺延西方固有意识形态的一种以己度人,而非身处中华文明历史洪流中、作为承前启后一脉传承的一种思维方式。
西方文明的意识主导下,还产生过一种深入人心的论断,就是亨廷顿先生提出的“文明冲突论”。他认为,冷战后的世界,冲突的基本根源来自文化差异,而且主要是在西方文明、伊斯兰文明、中华文明三者之间构成“文明的冲突”。这种论调不无道理,加之九十年代以来局部战争的爆发、恐怖事件的上升,让人们更加信奉“文明冲突论”。
然而,亨廷顿先生强调的是不同文明形态之间差异的部分、侧重的是不同民族之间对立的情绪,却忽略了各种文明之所以形成,正是基于人类共性上的那些价值追求和道德理念,比如对真善美的向往、对公平正义的肯定……共同的美好诉求,是各地区文明不约而同生成存在的基础。文明,就是为区别野蛮而存在的,体现了人类社会的普世价值。所以在文明之间,必然是共性大于差异。
何况,任何一种健康文明都不是凝固的、僵化的,而是流动的、发展的。仅以静止形态看文明,每种文明都是对立性的独自存在;若以运动形态看文明,文明之间便是相互交融的、渗透的、影响的态势,差异并不阻隔对话,异同也不阻碍交流。
而把世界的冲突归纳为“文明的冲突”,归根到底,是因为始终抱着“冲突”的眼光在看世界,认为世界不是这样冲突、就是那样冲突,而这,恰恰是一种典型的妄图主导他国、称霸世界的西方文明的思维。而在中国的文明语境里,传达的却是“天下大同”、“四海升平”的理想,这也正是中国一直强调要“和平崛起”的思想背景。如果剔除了争霸之心,以平和心看待世界,就会发现,文明之间的相处模式,可以由彼此尊重的合作走向融合,而不是由你死我活的争霸走向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