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王瑟 方曲韵 章文
阳光下，高高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会师纪念塔挺拔矗立；眼前飘扬的，是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的军旗；耳边响起的，是振奋人心的《长征组歌》。
8月18日上午，甘肃白银市会宁县红军长征胜利纪念馆里，讲解员杨婷深情地为大家讲解80多年前，红军三大主力在此会师的情景。
红军长征中先后举行过多次会师，而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的会师，是其中规模最大、影响最广、意义最深远的一次会师。会宁会师是长征胜利的标志，是中国革命史上的辉煌一页。正如徐向前元帅在《历史的回顾》一书中所说：“三个方面军会宁大会师，胜利结束了长征，在中国革命史上揭开了新的一页。”
地处中国西北角的会宁，见证了中国工农红军在历经千难万险、付出巨大牺牲之后，完成一场彪炳人类历史的军事奇迹。
当年红军从江西于都出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这是一次伟大的远征。“红旗飘，军号响。子弟兵，别故乡。王明路线滔天罪，五次‘围剿’敌猖狂。红军主力上征途，战略转移去远方。男女老少来相送，热泪沾衣叙情长。紧紧握住红军的手，亲人何时返故乡？乌云遮天难持久，红日永远放光芒。革命一定要胜利，敌人终将被埋葬。”这首歌谣便是生动的见证。
二万五千里，红军史诗般的远征路上，一路浴血奋战、斩关夺隘，创造了不可磨灭的光辉历史。“靠着坚强的革命意志，红军四渡赤水，抢占泸定桥，过雪山草地，突破腊子口，来到甘肃，找到了去陕北建立根据地的目标。红军会师之际，正值抗日烽火渐起，中国共产党人立足陕甘宁根据地，担负起团结抗日、救亡图存的新使命。所以说，会宁会师意义重大。”杨婷说。
一幅照片上是一位年迈的老人，旁边是一幅年轻红军的画像。讲解员席瑞雪深情地唱道：“红军小哥哥十六正花季，头戴八角帽，身穿红军衣；听到敌人来空袭，奋不顾身扑上去，舍身救下小魏煜，英灵留在黄土地。华家岭上草青青，祖厉河畔飘红旗。至今不知你是谁，英雄故事在心底。”
“红军会师会宁后，国民党的飞机经常来轰炸。1936年10月9日上午，一位小红军正在会宁街上刷贴着标语，国民党的飞机再次来轰炸。小红军看到街上不满3岁的魏煜正在玩耍，不知躲藏，奋不顾身扑到他身上，把他护在身下。炸弹响后，魏煜得救了，小红军却躺在血泊中。朱德总司令闻讯赶来，悲痛地说：‘他是我的小老乡，今年才14岁，12岁就参加了红军，他的父亲、哥哥都死在了国民党的屠刀之下，母亲在给红军送粮的途中，饿死在路边的草丛中。他们一家人都为革命牺牲了，他可是独苗啊，没想到却留在了这里。’魏煜的爸爸从朱德总司令手中接过小红军战士的遗体，泣不成声。为了报答小红军战士的救命之恩，他决定把小红军埋在自家的祖坟旁边，并立下一条规矩：以后每年的清明节，魏家人在祭奠祖先时都要在小红军的坟上添把土，以表达对小红军战士的感恩和纪念之情。照片上的老人就是魏煜，画像上就是那位不知名的小红军。”席瑞雪说到这里时，满脸泪水。
一旁的一位汉子接过话头说：“我叫魏长征，这位被救的孩子就是我父亲。父亲长大成家后，有了3个儿子，爷爷分别给我们起名为继征、续征、长征。合起来就是‘继续长征’，他希望后辈儿孙们永远记住红军长征的历史和血浓于水的恩情。”
杨婷说：“会宁是红军长征期间，三大主力红军唯一经过全境、战斗生活时间最长的地方，有近7万名红军将士曾在会宁境内战斗生活过。红军的宣传和教育，让会宁人民认识到红军是自己的队伍，怀着对红军的深情厚谊，会宁人民从人力、物力各方面全力支援红军长征和会宁大会师。这块写着‘热烈庆祝红军大会合’的木板，就是当时在会宁街头很常见的一幅标语。现在它是我们国家一级文物。它见证了红军的大会师。”
会宁是条河，驮着红军过黄河。会宁是个家，支援红军不言谢。杨婷指着一处实景说：“红军来到会宁后看到老乡的住房顶都是一面坡，打听后才知道这是为了方便汇集雨水。朱德总司令听说后，马上下达命令：绝不允许红军喝百姓家里的水，必须到城边的祖厉河里去喝咸水。”
正是这样的爱民情怀，让会宁人民筹粮支援红军，仅参加红军的会宁年轻人就有400多人，还救护了500多名受伤红军。
红5军军长董振堂在安抚伤病员时含着热泪说：“我相信纯朴善良的会宁人民能够善待保护你们的，留下来养伤治病，当儿子、当女婿都可以，伤好后，我亲自来接你们。”红军撤离会宁地区后，会宁人民冒着生命危险，寻医找药，掩护救治红军伤病员，使他们大部分伤好归队，留下的伤残人员也平安地度过了生死关。
1936年10月20日，朱德总司令率领红军总司令部、红军大学部分学生以及第4军、第31军从县城北门出发，浩浩荡荡向北进发。前来送行的群众，挤满了街道两旁，依依不舍向红军挥手致意，有的人禁不住流下了泪。朱德握着站在前面的县苏维埃政府的同志和群众代表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会宁人民对革命是有贡献的，我们不会忘记你们对红军的支持，谢谢父老乡亲！红军已把火种播在了这里，你们要让革命的烈火燃起来，烧毁旧世界，建设我们自己的新天地。”
两年之久，跨越万水千山，红军将士凭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与毅力，在黑暗中踏出一条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大道。当他们在会宁会师时，许多人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只有八角帽上那颗五星清晰可见。一路走来的红军战士们抛下肩上的背包，放下手中的武器，热泪奔涌，互相拥抱，掌声、笑声、欢呼声，像阵阵春雷，仍然回荡在我们的耳边。
一首首民谣，一个个故事，一段段情谊，长征精神就这样被深深镌刻在神州大地上，激励着千千万万中国人不忘初心、继续走好新的长征路。
《光明日报》（ 2019年08月19日 04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