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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良明(华中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学人小传
陈时(1891—1953),湖北黄陂人。近代著名教育家。1907年留学日本,先后就读庆应大学、早稻田大学和中央大学,获中央大学法学学士。1909年经黄兴介绍加入中国同盟会。1911年学成回国,参加辛亥革命,武昌首义后任湖北省军政府财政司秘书。1912年5月与其父陈宣恺创办中国第一所私立综合性大学——中华大学,为学校代理人。1917年任校长。新中国成立后,任湖北省人民政府委员。著有《陈时论著选》等。
中华大学创校初期的校训
《陈时论著选》
1925年,陈时(左三)与张伯苓(左四)等人合影。
1937年5月18日上午,应中华大学校长陈时邀请,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到校讲演。张伯苓走上讲坛,便风趣地说:“我和陈校长相比,自愧不如。办南开,我只是出了点力;陈校长办中华,既出力又出钱。我在北方,经常想到华中,就想到中华;想到中华,就想到陈校长。中华大学有恽代英,南开大学有周恩来。这都是杰出的人才,是我们两校的光荣。”(《中华周刊》第584期)
陈时初创中华大学那些年,武昌有三所高等院校:武昌高等师范专科学校是国立的,经费由政府拨款;华中大学,是美国基督教差会办的,经费由差会拨款;唯独中华大学是私立的,筹款只能靠自己。办学经费不够,陈时就靠不断变卖家产和募捐维持。尽管如此,陈时教育救国初心不变,在中华大学校长任上实际服务40年。
创办中华大学
陈时1891年3月15日生于湖北黄陂一个开明的仕宦之家,父亲陈宣恺在张之洞任湖广总督时中举人,封员外郎,为湖北蕲州(现蕲春县)学正。1907年,16岁的陈时东渡日本,先后就读于庆应大学、早稻田大学和中央大学,并获中央大学法学学士学位。在东京,他结识了黄兴、孙中山,并由黄兴介绍,于1909年加入中国同盟会。1911年春,陈时学成回国,追随孙中山参加辛亥革命。
陈时在日本留学时,就怀抱教育救国的理想。1903年,在日本留学的湖北籍学生创办了《湖北学生界》杂志,积极宣传教育救国思想,认为日本的强盛,是明治维新、重视教育的结果:“有教育之国其民强,无教育之国其民愚;有教育之国其民力膨胀能伸国权于海外,无教育之国其民力蓄缩不能与他族相抵抗。然则以强遇弱,以智遇愚,以进取之民族遇柔脆之民族,岂待兵战而后决其胜负……今日言兵战,言商战,而不归之于学战,是谓导水不自其本源,必处于不胜之势。”同时他们又认为:“吾楚为九省总汇之通衢……以交易总额计,长江商埠除上海外,无一能凌驾汉口者。”因此,在他们看来,振兴中华,需要培养一批有现代化知识的、能实行新政的人才。而人才的培养靠教育。国家教育发展了,国民的综合素质便强,国力也就强盛了。因此,救国之本在教育,而湖北武汉,又是中国培养人才最理想的地方。(《湖北学生界》1903年第1期)深受教育救国思想影响的陈时,在辛亥革命失败后,决心将教育救国的理想付诸实践。
辛亥革命前,中国的高等教育十分落后。陈时千方百计劝说父亲,“拿出田一百石、家藏书籍三千余部、白银三千两、官票五千串作为开办经费”,在武昌仿效日本庆应大学和早稻田大学,创办一所私立综合性大学。1912年5月13日,中华大学正式创立,校址位于武昌府粮道街和昙华林,名义上由父亲陈宣恺任校长,实际由陈时主持校务。1917年11月,陈宣恺病逝,陈时任校长。这是中国第一所不依靠洋人和官府,全靠私人力量创办的现代私立大学,开创了在中国私人创办大学的先河,比严修、张伯苓1919年创办的南开大学要早7年,史称“南有中华,北有南开”。
为梦想而办学
陈时把自己的人生全部奉献给了中华大学:“我的个人生活,完全为武昌中华大学活动;我的幸福,亦纯粹为此校牺牲。我梦想,此校在五十年内,能够达到牛津、剑桥、哈佛、耶路(鲁)、巴黎、日内瓦、庆应各大学规模,并发挥大同思想,来造就许多未来世界先锋、勇士。”为实现这一梦想,他四十年如一日,矢志不渝。
陈时的办学目标很明确,就是将中华大学办成世界名校,为国家造就卓越人才,从而实现振兴中华的理想。有人曾建议他缩小办学规模,将中华大学办成专科学校。他表示:“处20世纪的年代,一切是宜适应时代的需要,何况是次殖民地的中国,若不陶铸人才来弥缝补缺,挽救危难,国家前途更属不堪设想。”因此,他坚持非办大学不可。为保证大学有优质的生源,他还办起了小学和附属中学。蔡元培在中华大学二十周年校庆大会祝词中评价道:“常常听到陈时先生在武汉办了一个中华大学,并设有大、中、小三部,像这样完善的学校,在中国确是罕见。”
陈时吸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按照现代教育理念办学,制定了“成德、达才、独立、进取”的八字校训。这是中华大学之魂,旨在培养学生具有高尚的道德、独立的人格和奋发向上的进取精神。其校歌写道:“江汉汤汤,大别苍苍。武昌首义放出五千年历史的光芒。”“与河山俱永,与国族人类以无疆。”陈时要求学生,踏进中华大学校门,必须学唱校歌。尤其是全民族抗战爆发、中华大学西迁重庆后,陈时更是强调在校内举行各种集会活动时,首先必须唱校歌,激励青年学子弘扬辛亥革命精神,誓死保卫每一寸河山,誓与日寇抗战到底。
陈时深感与欧、美、日等国家相比,当时的中国实在是太落后。欧、美、日每日出版物常达百种,而中国平均每月尚无一种。为此,1915年5月,陈时创办了中华大学学报《光华学报》,其宗旨是“研究学术,发扬国光”。他在《光华学报》发刊词中说:“智力竞争,愈演愈烈,惟学术实左右之。黄金世界,学术造之也。铁血精神,学术鼓之也。蛮族之淘汰,学术挤之也。白皙之雄长,学术拥之也。学术研究足以铸文明,而思想又适以母学术。”因此,“国民思想者,国民精神之所寄也。思想不舒,精神遽萎,国民而求战胜于生存竞争之场,必先有团结之思想。其思想之强也,则胜而荣。其弱者,则负而辱。”《光华学报》最初由刘树仁教授主编。1917年2月,陈时不拘一格用人才,聘请尚在读大三的恽代英任主编。恽代英接任后,对《光华学报》“大加改良”,调整学报内容,突出学术研究,明确指出:“本学报以研究学术为宗旨,故以后编辑方针,注意研究方面,凡读者怀抱何种特殊之学说,愿与世人商榷,或者对于本学报各论文,有不同之意见,愿与本社商榷者,本社均极表欢迎。”经过恽代英改革后的《光华学报》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读者面前,受到读者热烈欢迎。《妇女时报》编辑毕几菴致信恽代英,对学报大加“奖饰”,陈独秀对恽代英也“颇赞美”,校长陈时更“赞其内容可观”。(《恽代英全集》第一卷)这是当时湖北高校的首家学报。可以说,陈时是湖北地区大学学报的拓荒者。
除《光华学报》外,中华大学还创办了《中华周刊》《中华季刊》等。陈时回忆,从中华大学创办,至1930年,“出版物不下二十种”。这极大提高了中华大学在全国的学术地位。
陈时办学伊始,就强调要培养良好的学风。他说:“一国有一国之国风,一国即有一国之学风。国风为古今中外言治本者所不可不谨,学风亦古今中外言教化者所日事陶镕。有人类即有教化,有教化乃有治安,人才为国脉所存,学风即母育人才之胚胎。”当今世界,国家与国家之间竞争激烈,“故不得不以国风固其疆,复不得不以学风植其础”。可见,国风与学风,相互为用,相辅相成。
陈时这里所说的学风,是泛指学校的学习风气,诸如学生是否注重道德修养,学习是否勤奋刻苦、积极向上。他认为,学校的良好学风是靠学校主体(学校管理者和教授)和客体(学生)两者共同努力逐渐培养起来的。主体和客体相比,主体尤为重要。因为“客体随主体变更,主体定而客体自不容移”。所以,做一个称职的学校管理者或教授,是不容易的。他们要有“感化教育者性格”,这就必须有丰富的专门知识,有实际社会知识,有教育的兴味,有与被教育者融洽之感情,有尽瘁于职务的精神,有高尚的道德。果能如此,好的学风“不期而自成矣”。(陈时《说学风》)在抗战时期,他更是强调说:“大学职责,当然在研究高深学术;且人格、行为的陶养,更不应忽视。大学生在求学和研究中,最易受各教师及导师之影响。故应明白规定,在大学任教者,对辅导学生为人,皆应共同负责。”“教学生做人,而做一个完全的人,必须于德、智、体各方面有平均之发展。”他还认为:“大学教育,为导扬文化之前锋。”因此,他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要“抱大志”“做大事”,“民族抗战重任,直接间接将加于双肩。今后如何运用所学,以担当抗战建国、复兴民族巨责,将于诸同学今后之奋斗下之”。正是在陈时的不懈努力下,中华大学教授关心学生,视学生如子弟,学生也特别尊敬师长,因此,“学风淳朴,为人所称道;师生情感,每侪于直谅多闻之列”。
在陈时看来,教育可以成为社会进步的推动力。他不断完善学科专业建设,学校设三院,即文学院、理学院、商学院。文学院有中国文学系、外国语文系、哲学系、教育学系、政治学系、法律学系,附设师范专修科;理学院有数学系、物理学系、化学系,附设农艺学系;商学院有工商管理系、会计学系、经济学系、银行学系,附设农业经济学系。
他特别重视师资队伍的建设,尊师重教,唯才是举,广聘各方专业人才到校任教与讲学。陈时聘请恽代英、黄侃到中华大学任教的故事至今被传为美谈。恽代英1918年从中华大学哲学系毕业。早在1917年7月15日,陈时就放言,待恽代英毕业时就聘请他为中学教务主任(相当于校长)。恽代英原计划大学毕业后,到上海去“打自己的天下”,无意留母校工作。但陈时求才心切,1918年5月21日,陈时找恽代英谈话,再次恳切邀请他毕业后为母校服务,并耐心倾听恽代英对学校的意见。恽代英终于被陈时的诚心所感动,在5月27日的日记中写道:“果有机会可服务母校,当以养成学业一贯之人才为宗旨,将使此校为中国有名之大学,亦即因势成事之意也。”(《恽代英全集》第二卷)这正切合陈时的心愿。8月2日下午毕业典礼结束后,陈时晚上就举行仪式,正式将聘书交给恽代英。恽代英就任中学部主任后,对中学部大加改革,严格按章办事,仅用一年时间,就使中华大学中学部校风大变,教学质量一跃成为全市佼佼者,不仅武汉三镇的家长争先恐后将子女送来学习,而且广东、湖南、山西、河南、陕西等省也有很多学生前来报考。中学部学生由100多名一跃达到300多名。
黄侃是著名国学大师,学识渊博,贯通古今。但他有个坏习惯,作息没规律,经常通宵达旦,读书写作,下午才睡觉,常常不能按时到校上课。陈时根据黄侃的特点,尽量将他的课排在上午,连端茶、擦黑板等细小的琐事,也都作了细致安排,甚至黄先生乘人力车来校,陈时也嘱咐门房要及时抢付车费。部分师生有时难免对黄先生有微词,陈时却说:“一定要尊重黄先生,我们要的是他的学问。”
不仅如此,陈时还邀请全国各地著名学者来校讲学。据他回忆,到中华大学讲学的先后有康有为、梁启超、章太炎、李大钊、黄炎培、太虚法师诸先生,“李大钊先生于讲演之暇,和我同舟游弋江中,曾对我说:‘武汉形势,是革命最重要的地方,交通方便,工业发达最容易。’对日抗战初期,曾请冯玉祥、邵力子、范长江、陶行知、李公朴诸先生,作过讲演。学校迁重庆后,因请郭沫若、邹韬奋、邓初民、杨杰诸先生讲演,受过反动政府的警告……”(《陈时论著选》)此外,到中华大学讲学的还有蔡元培、李汉俊、马寅初、美国杜威博士、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等。正如著名学者、华中师范大学前校长章开沅评价所说:“中华大学尽管在办学条件与师资队伍方面有所欠缺,但是能敞开校门,广泛延请国内外知名学者讲学,营造自由活泼的学术氛围,乃至为先进思想的传播提供宽松环境。”(章开沅《百年华大与百年记忆》序言)
清苦的教育家
五四运动中,恽代英是武汉爱国青年的领袖。督军王占元对恽代英恨之入骨,胁迫陈时解聘恽代英,否则将封闭中华大学。恽代英在当年7月1日的日记中写道:“现谋我校者,因我的活动颇多借口。甚至有逼敝校长暂时他避之说。不知敝校长能平安应付过去否?代英已告校长,如见有牺牲代英个人饭碗者,无以一人败全校。”(《恽代英全集》第三卷)恽代英的担心,正是对陈时的肯定。陈时与王占元斗智斗勇,终于挫败了王占元的阴谋。在1925年五卅运动中,他与共产党人董必武等发起组织“武汉反帝国主义运动大同盟”,董必武为临时主席,陈时等为副主席。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在陈时支持下,中华大学学生组织了许多爱国团体,尤其活跃的是1934年光未然(张光年)创建的学生剧团秋声剧社(后发展为武汉拓荒剧团)。这个剧团创作了独幕剧《阿银姑娘》,其序曲《五月的鲜花》经阎述诗谱曲,一时唱响全国。这首歌,热情讴歌了抗日志士,鞭笞了国民党当局的妥协投降政策,号召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一起挥起拳头,与日寇抗战到底。光未然在1939年又创作了著名的《黄河大合唱》。
1938年武汉沦陷前夕,担任日本内阁要职的重光葵致信陈时,请他不要离开武汉,照样在汉办学,日本是会妥善安排的。陈时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事业、学校的前途与祖国的命运共存。他告诉家人,要学习文天祥、史可法、岳飞,牢记文天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以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名言,不要像那些叛国投敌的民族败类,千秋万代被人耻骂。因此,他克服重重困难,将中华大学迁往宜昌。后又在好友喻育之(时为川东经济建设策进会副主任和旅川湖北同乡会理事长)的鼎力支持下,将中华大学迁往重庆,校址选在重庆南岸米市下街的湖广会馆禹王庙及其周边建筑里。1938年12月,中华大学在重庆正式复学,基本上没有影响教学计划。
在重庆办中华大学,湖北黄陂老家的经济来源完全断绝,是陈时一生最艰难的时期。他曾坦言道:“回忆二十余年之经过,艰苦备尝,有时潜心默祷,有时梦寐呼天,每遇年关节序,辄惊心动魄;算到难过之时,亦曾动自杀成仁之念;旋即觉为小丈夫懦怯之行,用以自制,仍伫苦茹辛,向前迈进,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卒得以勉渡难关。”(《陈时论著选》)1942年年初,重庆特别冷,下起了鹅毛大雪,春节快到了,教师的工资发不了。陈时以武训“行乞兴学”的精神激励自己,每天早出晚归,拿着一本募捐本子,四处“化缘”,直到2月14日除夕这一天,他才踏着积雪,踉踉跄跄回到家里,立即通知教师们来领薪,而他自己分文不支。第二天大年初一,他又去给学校各位董事拜年,继续托钵化缘。陈时的这种精神感化了中华大学的许多教授。留美博士严仕佳教授说:“我到中华大学来,确实排除了一切外来引诱。高官厚禄,非我所求。抗战转进,中华大学由武昌粮道街迁到宜昌,又从宜昌迁到重庆南岸米市街。其所经过的路,何等坎坷不平。在粮道街缺粮,在米市街无米,我这个教授,越教越瘦。有人劝我转业,以优厚待遇相罗致,我不为所动,愿和中华大学与共甘苦而不去。”(《陈时论著选》)1984年9月,华中师范大学、武汉大学、武汉师范学院三校联合撰文《纪念教育家陈时先生》,称他是“清苦的教育家”。
抗日战争胜利后,1946年中华大学回迁武昌。这时“校舍毁了百分之六十以上,图书、设备只存一半”。于是,陈时“又卖张家山、朱家小砦、杨家前园田十八石三斗八升,充修复费”。当时乡里人说他是“用车子推银子办学,直到推完为止”。因为他一直坚信:“文化教育之建树,其永恒性,直与河山并寿,人类同存。”(陈时《〈中华周刊〉笔刊并纪念三十周年》)
抗战时期,很多大学校长都被指定为国民党中央委员或三青团指导员,陈时对此一律拒绝。抗战胜利后,“陈立夫也想抓中华大学,派心腹提出三个条件,一是让陈时做名誉校长,二是让陈时到行政院当部长,三是给陈时一大笔钱,让他退出中华大学。陈时先生亦断然拒绝。官禄不动其心,困难不改其志,正是陈时先生矢志教育,百折不回的爱国精神的体现”。(《纪念教育家陈时先生》)
国民党败逃台湾前夕,张群、白崇禧一再劝陈时将学校迁往台湾。他目睹国民党统治中国几十年,内政不修,外交失败;而共产党政治民主,一心为民,果断决定留在大陆。
在40年办学中,陈时为国家培养2万多名学生,其中有中共早期领导人恽代英、林育南、陈潭秋和萧云鹄、曹学楷等60多名烈士;还有社会公认的杰出人才,如哲学家冯友兰、《资本论》的首译者王亚南、《黄河大合唱》歌词作者光未然(张光年)、诗人沙鸥等。
武汉解放后,陈时把苦心经营的中华大学完整地交给人民政府,并写了《中华大学沿革》,寄给周恩来总理。他还致电董必武副总理,请其指示中华大学的改造。董必武回电陈时:“为新民主主义的教育事业而努力。”(《陈时论著选》)1950年,陈时加入民革,并先后担任湖北省人民政府委员、湖北省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委员、湖北省土改委员会委员。1984年,中华大学校友万国权为陈时题词:“毁家兴学淡泊名利,作育英才鞠躬尽瘁;一代斯人爽也不昧,高风亮节师道永继。”
(本版图片均由陈时孙女陈家益提供)
《光明日报》(2025年01月13日 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