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馨仪

　　端午临近，粽子市场新品涌现不断。黑松露、蔓越莓、榴莲、麻辣小龙虾……“万物皆可粽”，种种新奇原料都被纳入小小三角之中。

　　春秋时期，人们就以菰叶包裹黍米，制作角状食物，称之为“角黍”。最早的粽子还不分咸甜，只带有草木灰的碱水味道。到了南北朝，除枣等馅料外，出现了内容丰富的“杂粽”。唐宋年间，粽子品种繁多、制作工艺成熟。宋人在粽子里别出心裁地加入果品，称“蜜饯粽”，引发苏轼“时于粽里得杨梅”的记录。明清以后，粽子馅料进一步丰富，发展至今，粽子已经如方言一般，有了鲜明的地域特色。

　　近些年，粽子更是在传统基础上变得“潮”起来。除馅料的改变外，还出现了类似冰皮月饼的“水晶冰粽”，以水晶粉等制成冰皮替代传统粽叶，包入水果，夏日吃来清凉爽口。这些前人不敢想象的粽味，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文化与技术的碰撞、传统与现代的融合。

　　对我而言，端午节吃的粽子主要就是一种——白粽。理由也非常简单，无关地域、民俗，只不过儿时外婆教会我的就是这种——芦苇叶卷成锥形，最底放一颗红枣以防止露馅，填满洁白糯米，吃的时候蘸一点白糖。老人家当年的省时省力，竟意外达成了返璞归真的效果。

　　仔细想想，饺子日常人们也会吃，并不局限于年节时令；汤圆和月饼之类，又通常只是直接买来成品。如今能让我亲手制作的传统节日食品，或许只有粽子一种了。外婆过世以后，我成为家中包粽子的主力军，每年端午前后特意回乡，紧锣密鼓地制作几十上百个，再由家人分给邻里亲友。

　　白粽好吃吗？与市面上花样繁多的口味相比，可以算寡淡非常，在一众网红名品中几乎显得格格不入。但我依然很珍惜，因为它对我的意义早已超越了食物本身，有亲情，有仪式，是独属于我个人的味道。

　　或许不仅是粽子，对于很多从小吃到大的东西，我们都会有类似的体验：那个味道或许并不特别，却总能牵动我们成长的回忆。这些独特的感受经由前人引导而生，保留着祖辈的情感印记，让我们与小小物品之间产生了超越品质、实效和收益的心灵连接。而个人与个人的体验汇涓入海，又终将会凝聚成时代的记忆，流传为不可复刻的民族文化与情感，跨越千年，传递于我们的血脉之中。古人如此，今人亦如斯。

　　正值端午之际，在品尝多彩的粽子之余，不妨想想看，独属于你的味道又是什么？

　　《光明日报》（2025年05月31日 0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