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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日报记者 赵斌艺 周仕兴
这场阻击战,规模算不上大,但绝对称得上经典战例。
这是1945年1月的一天,广西中共东乡支部组织成立的抗日义勇队得到情报:日寇的一个运输船队准备在武宣县城集结,沿黔江东下,开往桂平。
黔江红石滩段今貌。熊耀章摄/光明图片
东乡义勇队由100多人组成,多数是当地的青年农民,他们平时在家务农,遇到日寇进犯迅速集结。广西多山,这些义勇队员多系猎户,练就了百发百中的好射术。
送上门的肥肉,怎能不吃?!中共东乡支部书记陈文渊、党员韦世常和义勇队骨干陈绍坤等商量后,决定联合南岸武装群众,来一场伏击战。
伏击战,位置很重要。经过仔细勘察,他们把伏击地点选在了红石滩。
红石滩是黔江进入大藤峡前的一处险滩。浩荡江水在此骤然收束,遇到枯水期,水面宽度仅有几十米。北岸的“马鞍角”与南岸的“崩楞角”隔江对峙,形同巨门,北岸还有一大片赭红色石滩伸向江心,水流激荡,形成凶险的漩涡。这段河道自古便被称作“鬼门关”。
红石滩两岸,青山直立,乱石丛生,伏兵居高临下,正是天造地设的伏击场。
根据情报,1月25日拂晓,日寇的运输队将经过红石滩。是日,子夜刚过,陈绍坤便带着一百余名战士悄悄进入红石滩。在马鞍角、崩楞角和伸向江中的滩石上都埋伏了神枪手,把唯一的一挺重机枪隐藏在滩石间。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大雾弥漫着江面,整个峡谷混沌一片。就在这时,一串黑影在雾中时隐时现。陈绍坤抵近侦察:不错,正是敌人的船队,前面12只橡皮艇开路,5艘吃水很深的驳船紧随其后。
显然,鬼子并没意识到危险临近,大多还在抱枪打瞌睡。
“打!”陈绍坤一声怒吼,北岸的两挺轻机枪率先吼叫起来。旋即,南岸的重机枪也吐出了串串火舌。
日寇猝不及防,龟缩在艇的角落里胡乱开枪。
醒过神的日寇宪兵队长向井立夫马上指挥小鬼子还击。同时,命令橡皮艇加速向马鞍角扑来,企图通过火力压制夺路而逃。
守卫马鞍角的机枪手韦世常猛扣扳机便是一个长点射。冲在最前面的那只艇上的鬼子,倒下了一大片。但是,橡皮艇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韦世常一边继续猛射,一边提醒旁边的神枪手:“打舵手!打舵手!”
几声枪响,鬼子的小艇顿时失去了控制,在急流中打转。
不久,被打散的日寇船队又集结起来,近20挺轻重机枪和数门小炮向韦世常的阵地疯狂倾泻火力。一时间乱石横飞,硝烟弥漫,韦世常身边有几位战友倒了下去。
但勇士们越战越勇,十几支枪把江面封得死死的,日寇船队进不得退不得,小鬼子只要稍一露头就成了活靶子。
向井立夫一看抢占马鞍角无法得手,又命令日寇调转船头,猛扑南岸崩楞角,企图抢滩登陆。
陈绍坤见状,立即指挥石滩上的重机枪迎击。鬼子又陷入进不得退不得的境地。
队员们沉着应战,专挑鬼子的舵手、机枪手打。神枪手陈亚炳不断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一枪一个。他的弟弟陈文甫手臂连中数弹,咬牙抠出嵌在肉里的弹头,继续举枪射击。
就这样,10多个小时,小鬼子的船只能在湍急的江水中打转转。那个耀武扬威的日寇宪兵队长向井立夫也被我军击毙于船中。
直到天完全黑透,残存的日寇龟缩在一处火力死角,熄灭引擎,借着夜色掩护,悄悄顺流漂出了红石滩。
第二天,龙山群众在红石滩下游的坪冲村江道中,清理出日军尸体120多具。这场伏击战,我军只有三位同志牺牲。如此的战损比,在整个抗日战争中并不多见。
红石滩之战,斩断了日军黔江水上命脉,日寇运输线为此中断两月。这场以少胜多的漂亮伏击战,极大地鼓舞了桂中抗战士气。
…………
这个夏日,“走进昔日的抗日战场”采访组来到了黔江畔。想寻找昔日鏖战的红石滩,可惜未能如愿。
中峡江村党支部副书记陈超军,拨开茂密的灌木,带领我们小心翼翼来到江边。江风湿润,带着草木的清芬。陈超军用手指向浩渺江心:“看!当年的红石滩已被埋在水面下了。”
原来,随着国家重大水利工程大藤峡枢纽建成蓄水,红石滩连同附近的村庄、耕作的田园,已永远没入黔江辽阔的碧波之下,化为高峡平湖。
见我们面露遗憾,陈超军欣喜地告诉我们,过去的家乡,滩险林密,交通不便。如今,随着枢纽建成,不但通航便利了,一年还能发60多亿度电,村上许多青壮年成了枢纽的工人。乡亲们整体迁入了政府统一规划建设的移民新村。
说到移民新村,陈超军脸上乐开了花:“新村,家家住楼房,户户通网络,学校、卫生所、篮球场……城里有的,村里样样都有。”
“过去,依托这条江,先辈们打了一场大胜仗。现在,依托这条江,乡亲们过上了好日子。”他的话里透着自豪。
《光明日报》(2025年08月25日 0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