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乡愁】

　　作者：周尚俊（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

　　秋后时节，河湟地区大大小小的河流一改夏日的喧闹，静静奔流而去。

　　几十年前，这些河流上曾横卧着密密麻麻的水磨，河水通过陡峭的磨槽形成巨大的落差，冲击着磨轮轰响。一粒粒紫灰的青稞、白净的豌豆随着磨盘旋转滑入磨眼，再从磨盘中间的缝隙飘落而下，成为乡人记忆中不可抹去的重要章节。

　　水磨是一种古老的磨粉工具，主要由磨盘、转轴、水轮盘和支架构成。上磨盘悬吊于支架上，下磨盘安装在转轴上，转轴另一端装有水轮盘，以水的势能冲转轮盘，从而带动下磨盘转动。磨盘多用坚硬的石块制成，上下各刻有相反的螺旋纹，通过转动达到粉碎谷物的目的。

　　河湟地区的水磨主要是平轮磨，此外还有立轮磨、当当磨、嘛呢磨和船磨等。

平轮水磨的主磨磨盘 周尚俊摄/光明图片

　　平轮磨一般修建在大河沿上水势较大的地方，由磨沟、磨槽、退水板、水轮、轮轴、磨盘（两扇平放上下对合）、注斗、磨板及面架等部件组成。平轮磨的设计考究：工匠们首先将上下水在水线处调开，使上水从高处水线沿磨槽冲入磨膛内，冲动平式水轮带动磨轴，使下扇磨盘与上扇磨盘对合转动；磨盘对合处均凿有对应的凹凸石纹，粮食放在上扇磨吊在梁上的注斗中，注斗朝下，口和上扇磨盘的磨眼间通过“搅曲把”（一种转动的工具）相连；下扇磨盘转动时，带动“搅曲把”晃动，注斗中的粮食徐徐导流进磨盘眼，再通过磨盘石纹的磨轧，雪白的面粉就从上下磨盘的对合缝处流下磨板。

　　立轮磨一般修在水势较小处，除磨斗、水轮是立式的以外，结构与平轮磨大体相同。当当磨的建造方法同平轮磨、立轮磨相似，大多建在山区水流较小处，因其上扇磨随“搅曲把”不断转动发出“当当”声而得名。嘛呢磨属于立轮磨的一种，形体较小，状如佛教中转嘛呢之经轮。其磨面的能力较小，多见于半农半牧区。嘛呢磨下部为木轮，经泉水冲动连杆而日夜转动，由于磨上面刻有经文，就等于替人念经求吉祥保平安了。

　　船磨的磨坊建在水边船形的木质大仓内，磨盘被巨绳缚在岸边。它的特点是简便、灵活、易牵动，巧妙地利用黄河的水力推动磨盘磨面。青海地区有一首“花儿”就是以此景起兴：“黄河沿上的尕船磨，撒拉人，雪白的面粉哈磨了；阿哥的心思你猜着了，艳姑们听，我心里不由得笑了……”

　　不论是哪种水磨，都是由磨坊、磨盘、磨槽和磨轮等构成。水是水磨的动力，修建磨坊首先要选水头高、落差大、水利畅的地方。河湟地区的水磨有大河磨和小河磨之分，其中，大河磨常年转动，小河磨受水资源的限制，时转时停。一般情况下，冬季因天寒地冻，水磨无法转动，因此秋季收割打碾后，人们就开始大量磨面，有“磨冬”之说。

　　水磨是村庄的历史，那些如“陈家磨”“磨台子”“水磨沟”“四磨庄”等村庄的名字，都是因水磨而起。水磨是村庄的生命，一代又一代乡村人家吃着青稞面长大，耕耘在田野家。水磨是乡人的乐章，秋收打碾后，人们赶着牲口、驮上粮食，涌入各地的磨坊，磨上面粉，也磨上希望。如今，饱经风雨的水磨已不再转动，但作为一个渐行渐远的乡村印记，却仍然在唱着古老的乡愁之歌。

　　《光明日报》（ 2021年10月23日 0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