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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旭华:隐姓埋名数十载,皓首永葆赤子心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2019-09-26 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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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敬共和国勋章 国家荣誉称号人物】

  光明日报记者 夏静 张锐 光明日报通讯员 程晓

  走进中国船舶重工集团719所名誉所长、原所长、中国工程院院士黄旭华的办公室,两个潜艇模型、一幅十六字的书法作品格外醒目。

  隐姓埋名几十年的黄旭华,为我国核潜艇事业奉献了毕生精力,为核潜艇研制和跨越式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面对“共和国勋章”的至高荣誉,他却表示,自己仅是作为一个代表来领受这份荣誉。

  “我们核潜艇这个工作是全国大力协同的产物,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我只是站在我这个岗位上,和大家一起把这件事做好。牵涉到全国26个省市自治区,2000多个工厂、研究所、院校,我仅仅是其中一员,是一个代表,功劳是大家的,荣誉属于集体的。”黄旭华说。

  少年坎坷,立志报国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战争年代,黄旭华的求学之路极为曲折坎坷。小学毕业后,因全面抗战爆发,他曾半年多未能上学。得知县城中学搬迁到山区,他和二哥走了4天山路,脚都磨出了血泡。后来,几经波折他终于考上桂林中学。

  桂林作为当时大后方的重要城市,深受日军轰炸之苦。每次防空警报一响,人们就得出城躲进防空洞。跑警报成为乱离人的生存方式。黄旭华回忆说,警报一天不解除,就要在山洞躲一天,挨饿一天。日本人轰炸的时候,满城烟火,一片废墟。

  “我的人生,就是在日本飞机的轰炸声里决定的。”彼时的黄旭华深深感到,中国太弱,弱国就要挨打,就要被宰割。他决定要学航空,学造船,要科学救国。黄旭华先后考上了当时的中央大学航空系和国立交通大学船舶系。他毅然选择船舶专业。也正是在大学期间,黄旭华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在入党转正时,黄旭华曾表示,为了革命,为了人民大众,可以牺牲一切。需要他流血,他毫无顾虑地流血。需要把血一次流光,没有问题。如果需要一滴一滴地慢慢流,那是极大的考验,也没有问题。

  年逾花甲,勇探龙宫

  “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边研究、边实验、边设计、边基建、边生产,靠着简陋的算盘和计算尺,靠着两个核潜艇玩具模型,靠着笨重的磅秤……通过大量的计算和试验,黄旭华和同事们打破常规造船程序,最终将核潜艇的核动力装置、水滴线型舰体、发射装置等“七朵金花”一一摘下。1970年12月,我国第一艘攻击型核潜艇顺利下水。1974年8月,我国第一艘核潜艇正式列入海军战斗序列。1981年4月,我国第一艘弹道导弹核潜艇成功下水……

  1988年4月,我国首次进行了核潜艇深潜试验。试验之前,部分参试官兵思想产生了波动。“我们这次试验,绝不是让大家去光荣的,而是要大家把试验数据完整拿回来。”身为总设计师的黄旭华在和参试官兵座谈时表示,将和大家一起下潜。

  当潜艇完成极限深潜试验,起浮到安全深度时,全艇参试人员沸腾了。艇上人员请黄旭华题字,情之所至,他挥笔而就:花甲痴翁,志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

  “我们这条艇,从里到外,完全是我们中国人自己搞的,所有设备仪表,全部是中国生产,没有一样是国外进口的。”黄旭华说。

  大国重器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黄旭华指着书柜顶上的裱框表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大力协同,无私奉献。这是1974年交付第一艘核潜艇时总结的核潜艇精神,现在依然没有过时。

  对国家的忠,是最大的孝

  苦干惊天动地事,甘做隐姓埋名人。

  1958年,黄旭华到北京出差。到京之后,他才知道,国家让他组织开展核潜艇研制。工作要求他时时刻刻严守国家机密,不能泄露工作单位和任务;一辈子当无名英雄,隐姓埋名;进入这个领域就准备干一辈子,就算犯错误了,也只能留在单位里打扫卫生。

  黄旭华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就这样,他淡化了与亲戚朋友的往来。1962年,妻子因工作需要调至北京,小家才算聚拢,但还是聚少离多。他被女儿称作“到家做客的‘客家人’”。而他与广东老家的联系,仅限于书信、电报和每月寄回的生活费。

  1957年元旦离开广东老家时,黄旭华母亲叮嘱他要常常回家看看。当时他满口答应。谁也没想到,再一次见到母亲时,已经是1986年11月。

  一别就是30年。父亲、二哥去世,黄旭华都没能回家奔丧。老家人问他干什么,不能说;家里有大事,不能回。兄弟姐妹甚至是母亲都难免心有郁结。

  1987年,黄旭华将发表了长篇报告文学《赫赫而无名的人生》的《文汇月刊》寄给了母亲。文章写了“黄总设计师”为中国核潜艇事业隐姓埋名数十年的事迹。文章还提到了“他妻子李世英”。

  霎时间,黄旭华母亲几十年的疑惑解开了。老人把其他子女都叫到身边:三哥(黄旭华)的事情,大家要理解,要谅解。

  自古忠孝难两全。在黄旭华看来,对国家的忠,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欠了父亲、母亲、爱人、女儿,欠了一辈子都还不了的情债。”黄旭华说,如今他每一个冬天都会戴母亲留下的围巾,“围了这条围巾,就感觉母亲一直在跟我一道”。

  《光明日报》( 2019年09月26日 04版)

[ 责编:李伯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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