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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光明日报记者 王雯静
这是记者第二次来到海拔5500米的冬克玛底冰川。
当那架无人机稳稳落在冰原上,顺利完成各项监测任务,记者一路紧绷的心忽然一松,眼泪竟不由自主涌出。只有经历这一切的人才会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平稳的落地,背后有多少不易。
随着气候逐年变暖,世界各地冰川正处于严重的健康危机之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英国《自然》杂志近期发表的最新研究显示,2000年至2023年,全球冰川物质减少了约5%,约6.542万亿吨冰永久消失。
这些变化将如何影响人类生活?冰川研究者究竟为何而坚守?带着这些疑问,记者跟随中国科学院西北生态环境资源研究院唐古拉山站科考队的脚步,两次深入长江源区,亲身走近冰川,也走近那群在极地中追寻答案的人。
“太难了,下次我一定不来了。”这句话,几乎每个参加过冰川科考的人都说过。
有人曾在深夜守着营地,一圈又一圈绕着帐篷踱步,回去后便换了研究方向,再未重返冰川;也有第一次参与野外考察的研究生,背着设备艰难行走几公里后,对导师坦白“我做不了野外”;甚至原本立志报考相关专业的年轻人,在看到新闻报道里冰川科考最真实的模样后,悄悄放了导师“鸽子”……
但唐古拉山站站长何晓波却在这里坚守了二十多年。这些年,他见证了太多人的来而复返。有人吃不了苦,有人耐不住寂寞,但也总有人,选择留下来。
队员胡召富,是课题组公认的“采样主力”,每年总有两三个月“泡”在野外;博士研究生薛雨昂在唐古拉山站的第一个夜晚,高原反应折磨得他裹着被子坐到了天亮,心里一遍遍想“这罪谁爱受谁受”,可之后几年,他却年年都回来“受罪”;还有申请项目屡败屡战的徐强强,把目光投向了冰川与碳循环的交叉研究领域,准备再试一次。
采访时他们对记者说:“搞冰川研究的人,大概都是理想主义者。”是啊,如果没有一份近乎执念的热爱,又该如何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在他们眼中,冰川不仅是壮美的冰峰雪岭,更是至关重要的“高山水塔”和生态安全屏障。
而看似遥远的冰川实际上与人类命运紧密相连。从青藏高原的冰川灾害统计来看,冰湖溃决洪水、冰川跃动、冰川泥石流等事件正呈现增多趋势,而冰崩作为一种新型冰川灾害,也正在频繁发生。对科研工作者而言,唯有认清冰川变化的机理,从无常的气候中寻找规律,才能在巨大的不确定性中,为人类争取更多应对气候变化的底气。那些重复、艰苦甚至寂寞的野外工作,正是在为中国冰川研究积累最原始、最珍贵的数据。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苦,是常态。但总要有人去做——就像冰川融水造就的溪流与江河,不管遇到多少阻碍,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光明日报》(2025年10月04日 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