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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写边画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2025-10-24 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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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写边画

  画马,从未向画家学过。然而那马,一直奔驰在我的记忆里。

  童年时,哈尔滨满街跑着洋气的黑色轿式马车,两个胶皮轮子很大,皮靠背很柔软。夏天是敞篷的,冬天就封闭了,座前摆放着一个紫铜炭火盆,暖气融融的。入夜,车厢里还会亮起一盏小灯。每周一早晨,母亲带我坐上这种“马的”,把我送到幼儿园。个子小小的我仰望着高头大马,觉得它们是那么雄劲昂扬,气势非凡。上学后,我没事儿就在作业本后面画马。我特别喜欢《三国演义》之类的小人书,因为里面的英雄好汉都骑马,除了诸葛亮。

  记得解放初期,哈尔滨的车老板都是白俄老头儿。他们戴礼帽,穿西服,颏下一把花白胡子,一声吆喝,长鞭在空中“啪”的一响,马车上就挤满了乘客。然而我最喜欢的还是冰雪路上的大爬犁,前面马蹄沓沓,后面雪尘飞扬,奔驰在颇具欧陆风情的中央大街上。

  后来我上山下乡到了小兴安岭的一个农场。知道我喜欢马,队长便让我当了马车老板。对知青来说,赶马车其实是个令人羡慕的活儿,自由度很高。自然,我也是闲不着的,白天给马匹喂料,入夜为马匹冲澡。

  在北大荒最惨的是没书看。孤寂愁苦的时候,便骑上马在荒野上追逐疾驰的风和远去的梦,或者枕着马背,思考不可知的未来。

  有一次因秋收大会战过于疲累,我迷迷糊糊地从车前栽了下来。那匹枣红色的大辕马好像感觉到了,一个急转弯,胶皮轱辘从我滑落的羊皮大氅上拐了过去,我也本能地滚了出来!旁边晒麦场上的知青一阵惊呼:“蒋巍,你捡了一条命啊!”后来,我对那匹辕马特别好,还给它起了个名——“大枣”。我从不用大鞭子打它,如果车过高坡或负载过重,我便下去帮着推车。知青大返城时,我恋恋不舍地搂着“大枣”和它告别。我流泪了,“大枣”的眼睛也湿润了。我切切嘱咐接手的新老板,千万不要抽它,用鞭梢拂拂它,它就明白了。

  返城后,我学着用国画的笔法,认认真真地画了三匹马,中间那匹最健壮的就是我的“大枣”。我给画镶了框,至今仍挂在哈尔滨老家的墙上。许多年里走在城区,但凡见到装载很重的马车,我总是禁不住上前帮着推一阵子(小时候这叫“拉小套”,可以挣5分钱)。车老板回头说:“我可没钱。”我说:“我不是帮你,是帮马呢!”

  我的宝贝女儿属马,她留学海外,获双硕士。毕业后,我家的这匹“马儿”毫不犹豫地回来了。

  (蒋巍 图/文)

  《光明日报》(2025年10月24日 15版)

[ 责编:李卓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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